於知意是看著宮裏太皇太後派來的的女官將朱時安接走後,才鬆了一口氣的。


    現在她沒有軟肋了。


    走脫的木硯能不能回來,會不會走漏風聲,她都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婆子走得很快,立刻進府報給了於知意。


    於知意臉色有些許不好,但很快按捺住了。


    “既然這條走不通,就走另一條吧,你讓你家男人帶人,把老夫人的院子圍了,一個都別叫走脫了。”


    “咱們能不能死裏求生將功抵過,就看這一回了。”


    婆子:“夫人,咱們走不走?”


    於知意:“咱們不用走,川兒永遠是我們的退路。”


    川兒武有小七,又有與官家在白塘鎮的生死之情,隻要川兒在,她和時安就永遠不需要跟所謂的柴家同生共運。


    隻要小七殺了朱合洛!


    ……


    老夫人的院子裏。


    “老夫人,沒殺成,”老嬤嬤說,“隻怕沒時間了。”


    “已經拖到今日,想來我兒如今已過洛水了,”老夫人問,“於氏那邊如何了?”


    嬤嬤:“大小姐已經被接進宮了。”


    老夫人:“好。”


    又果斷地說:“再去攔一回,隻要拖得個把時辰就行。”


    老嬤嬤立刻轉身出去了。


    片刻後回轉時, 老嬤嬤的麵色略有驚慌,稟告說:“老夫人,大理寺那人傳話過來,說小郡王和陳南山去查駙馬府了。咱們接下來怎麽辦?是不是會查到咱們的頭上來?”


    “查就查吧,拖得這個把時辰就足夠了,不能讓李昱白走馬上任。他若當成這個隨軍轉運使,我兒便將處處受轄製,”老夫人篤定地安排道,“將藏著的人手安排出來用吧。”


    “養兵千日,用在今日,”她說,“若能將三品和李昱白一起拿下那就更好了。”


    她對老嬤嬤安排道:“叫老杜來見我。”


    老嬤嬤:“那夫人必然……”


    “如今圖窮匕見,叫老杜辦了之後,直接出城去金明寨找老爺。”


    老嬤嬤:“可恨,若是沒有陳小七……”


    “是啊,”老夫人搖了搖頭,“可惜了。若是沒有陳小七,若是李昱白死在兩浙路,如今這局麵……哎,我柴禎堂堂柴家唯一的公主,頂替下等人的名頭籌謀多年,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竟不能堂堂正正拿下這一局,實在是可恨。”


    老嬤嬤:“是啊,著實可恨。”


    若是沒有陳小七攪局,潤王、安國府和趙家小兒、老虔婆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她可坐收漁翁之利。


    潤王勝了,她兒領江南東西兩路大軍進京都擒賊;趙家小兒勝了,隻待安兒進宮,不管有孕沒孕生兒生女,總是一定會生下趙家小兒唯一的兒子……


    朝代更迭不過是她柴家翻雲覆雨之間罷了。


    大好的局麵啊,可惜竟有個反骨的陳小七。


    她問:“今日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老嬤嬤:“夫人院子裏防備得緊沒法隨吃食送進去。”


    “那就放火。”老夫人竟笑了起來,“趙家的老虔婆平白擔了這個名,不曉得會不會被氣死?”


    “哎,不過,八成會是姓孟的擔這個罪名,”老夫人,“管他誰人擔這個名,總之我兒該師出有名了。”


    “二少爺和三少爺他們呢?幾位小姐呢?”老嬤嬤問,“老夫人想好了?”


    老夫人:“我兒還能生……”


    她狠厲地說:“做吧。”


    ……


    朱時安坐在轎子裏,心中惴惴不安。


    她的肚兜裏封著一封母親叫她寫的信,要直接交給官家的。


    說是關係重大。


    祖母竟然沒阻攔,這真是讓人意外。


    難道真是因為母親拿捏了二弟和三弟,祖母不得不投鼠忌器?


    但這封信交上去,父親和祖母就……


    她是母親的女兒,可也在祖母膝下承歡多年,這麽多年的疼愛,難道都是假的嗎?


    哥哥,你在的話會怎麽選?


    哎,好難啊,她到底該怎麽選擇才好?


    一會見了官家,見了太皇太後,她究竟該怎麽辦?


    轎子很穩,一路穿過禦街, 已經快要到東華門了。


    ……


    李昱白去戶部領職之前,先修書一封,叫人快馬送去皇陵,請教大長公主當年乳母的來龍去脈。


    自己則去了林府。


    本以為這次林楚辭還是不會見他,卻沒想到娥姐雖然白眼翻上了天,卻還是將他請進了府裏。


    “諾,她在後院樹下等你。”娥姐沒什麽好臉色,“不用帶路的吧。”


    李昱白謝過她之後,獨自去了後院。


    連理枝下,林楚辭扛著花鋤在等他。


    綠意枝頭繞,林蔭樹下濃。


    林楚辭笑得落落大方。


    李昱白心裏就更明白了,臉色也白了兩分。


    她說的一年之約,不過是托辭,他全都懂的。


    “當年我親手埋下的,今日卻想借你的手挖出來。”


    林楚辭說的,就是那兩把同心金鎖。


    “我當營妓那些年,心裏一直想著這兩把金鎖,也想著你,”林楚辭說,“總想著挖出來能辦多大的事才好。”


    “若不是有小七,我大概早被埋在亂葬崗裏了。”


    李昱白沒說話,隻是接過鋤頭,按照林楚辭指的地方挖了起來。


    埋得並沒有很深,是他曾見過的梳妝匣子,如今被泥土覆蓋,早已不複當年精致。


    打開的一瞬間,前塵往事便像在這光影斑駁中又重新走了一回。


    兩把同心鎖也發黑了。


    “這兩把鎖,即是你,也是我,”林楚辭說,“昨日之日不可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昱哥哥,你也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被昨日之事拖累了。”


    “如果我說,這不是拖累呢?”


    李昱白抬眼看她,再次肯定得說了句,“對我而言,你從來不是拖累。”


    林楚辭點點頭:“你覺得不是,伯父伯母未必如此;就算今日覺得不是,十幾二十年後未必如此;若有孩兒,孩兒長大後未必如此。”


    “可總不能因為擔憂明日,便連今日都不過了,”李昱白說,“便是杞人憂……”


    林楚辭打斷了他:“我並沒有因為擔憂明日而放棄今日,我隻是放棄了你。”


    李昱白的臉色更白了。


    “沒有你的這些年,我過來了,將來也能過去,”林楚辭說,“你也一樣,小郡王,我願你一路繁花,瀟灑豁達。”


    李昱白並沒有再說什麽,隻簡單說:“好。”


    臨出府時,他微微回頭,林楚辭就站在年少時曾迎接過他的地方。


    布衣荊裙,落落大方。


    一年之期還未到,阿辭等了他九年,他也可以先等個九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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