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丫頭的屍身不見了?”


    “哀家的懿旨,賜酒賞全屍便是臉麵,”太皇太後冷哼了一聲,“讓今日辦事的內侍來見李大人。”


    便立刻有女官領命去了。


    太皇太後又問了一句:“梅伯符如何?”


    “嶺南多瘴氣,十人九不回,他身上有傷,大概會死在流放途中。”李昱白道,“梅家家仆散盡,兩個姨娘歸家,梅夫人和梅家二房的夫人各自帶著嫡女庶女遷居到了老仆嬤嬤家。”


    太皇太後隻聽沒做聲。


    “梅家兩房的嫡子庶子與父輩已被開封府衙帶走,明日午時一刻動身流放往嶺南。”


    所謂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說的就是此刻。


    “你心裏在責問哀家?”太皇太後垂首問他。


    “太後會這麽問,莫非是覺得您處置得不對?”李昱白說,“下臣剛回來,連該案的卷宗都沒有看到,何來責問一說。”


    太皇太後倒是笑了起來:“去請官家來。”


    她這句話不是對李昱白說的, 是對身邊的女官說的。


    不多時,內侍省的人來了。名單上一共6人,包括副都知一人,供奉兩人,還有三個高班。


    但此刻少了一名供奉。


    “啟稟太皇太後,劉中德劉供奉死了。”


    一群內侍戰戰兢兢地跪在殿外等候發落。


    劉中德,劉供奉,淨身後進宮已有十幾年,負責將屍首運往城外亂葬崗的人之一,剛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己的寢舍裏。


    這一趟負責的副都知:“啟稟太皇太後,這一趟並沒有什麽異樣,小的幾個和平時一樣,委實不知為何劉供奉要上吊?”


    他們賜了酒,和開封府的仵作一起確認犯人死了之後,再由劉供奉和三個高班一起趕車去亂葬崗。


    三個高班也說沒有異常,之所以沒埋是因為懿旨上說的賜酒留全屍,沒說葬。


    誰也不知道怎麽就少了梅大小姐的屍身,人都死了,要屍身有何用?


    “也就是說,劉供奉帶三人走之後,你和另一名供奉一直在一起?”李昱白打量著他的鞋履。


    “沒有,小的抽空回了自己宅子一趟。”副都知李全安說道,“小的宅子就在附近。”


    李昱白又問另一名供奉:“他回了宅子,你去了哪裏?”


    “小的去李大娘雲吞鋪吃了個雲吞。”


    這倆人和已死的劉供奉三人穿著同樣的鞋子,款式正是更夫所看到的笏頭靴,但沒有一個人的鞋碼大小能和李昱白得到的鞋印對上。


    ……


    官家趙煦來時,身板羸弱的他臉上還有明顯的怒氣,不過在太皇太後麵前強自壓了下去。


    “給皇祖母請安。”他先行了禮,爾後端坐在椅子裏。


    太皇太後問他:“李昱白從兩浙路查到的雀人一案,如今查到了朱合洛夫人的頭上,你說,接下來還查不查?”


    “為何不查?”趙煦撇撇嘴,“江南東路先死了一個都監,斷了朝廷派去的眼睛和耳朵,現在又跟貪汙稅銀扯上了關係,他朱合洛想幹什麽?那裏的兵是朝廷的兵還是他朱家的私兵?要朕說,也別隻盯著朱夫人的那點奩產,將整個朱府的賬都查查清楚才是正道。”


    “官家這樣說,那朱家那丫頭還參不參加大選了?”太皇太後問,“上次他的自請折子哀家還沒準。若是準了,梅高錢朱,可就隻剩一個錢家了。”


    “皇祖母隨意,後宮選的是誰都差不多,”官家無聊的理了理袖子,“要朕說,還不如像前朝一樣從民間選。這些世家小姐都看不上朕。”


    “胡說八道,哪家小姐能被你選中,那都是她們的畢生之福。”太皇太後正要再說,就見眼前這個病弱少年搶白說道:“高姐姐就看不上我,不然也不會被……”


    但他沒有說下去,反而頹然地用衣袖掩麵,遮住了泛紅的眼角。


    “既然官家說查,那便查,但不要大張旗鼓的查,”太皇太後說,“著太醫院張院判去給朱合洛診治,著提刑司李昱白嚴查朱府出入賬目,傳哀家口諭,未查清之前,朱家闔府禁足於府內,不得任意進出。”


    “至於朱夫人,去兩個女官配合提刑司代哀家親審。”


    ……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這話同樣適用於二品大臣。


    李昱白回提刑司點了一撥人馬,又等到了太醫院的張院判,一齊去了朱府。


    就在他們去朱家的路上,於家的女眷帶著些曾受過於家恩惠的民眾、以及於家大小鋪子裏的工人圍住了提刑司。


    有人趁亂溜進了提刑司的大牢。


    而城門外,朱季川拖著口棺材,帶著些受傷的家丁和禁衛軍,身邊跟著他的駿馬,也正往提刑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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