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人俱是一驚,包括李昱白也麵露詫異。


    “火真的是林大人讓我放的,他說……他說……他苦母老虎久矣……”


    李師爺言辭寫得懇切:“林大人他……他說,隻要我幫他這個忙,就絕不會虧待於我,他會寫封舉薦信,讓我兒子去參加科舉……”


    “他還說,屆時他會借口公務繁忙宿在前院裏。”


    “這把火,隻想燒死林夫人,小的不知道為何林大人也在正房,還波及到了後罩樓和東廂房,這和林大人說的計劃不一樣……”


    “但小的確實都是按照林大人說的去做的。”


    “小的知道,這話說出來無人會信,因此,因此……”


    陳南山替他說:“因此找了個替死鬼陳師爺,那你這信上的字是怎麽弄的,不是雲母礬隱形嗎?”


    李師爺:“我夫人家在漁鄉,那裏有種土法子,用墨魚墨加上特製的魚骨膠寫字……”


    那張幹了的信紙之前已經放在水盆裏濕透了,此刻還未幹,沾水並沒有顯出字來,但在地上取一把灰撒上去,紙上都是灰,此刻重新放進水裏,有些地方的灰浮到水麵上,而還有些灰,依然牢牢的粘在紙上,顯出了一排一排的字來。


    正是陳師爺口中所收到信的內容。


    李師爺的招供可信度很高很高。


    但,林長賢為何要燒死自己的正妻?他的兒女究竟是被無辜波及,還是本來就在林長賢要燒死的計劃之內?


    林長賢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舍得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和他腳底的麻雀烙印到底又有什麽關係?


    小鳥依人,照亮偷家,可林長賢這是親手把自己家給毀了?


    問題是,誰給林長賢下的毒?


    半天之後,從知府府衙快馬加急回來的護衛來報:“大人,知府府衙的卷宗裏,沒有找到田氏族人拍花案的卷宗。”


    一天之後,從林夫人娘家查探的人回來了:“報告大人,林田氏娘家唯有一女,多年前早已病死了,這些年來,從未和鹽官縣有任何往來。”


    京都的飛鴿傳書也來了。


    京都林家,自大兒子外地赴任後,日子雖然好過些,但也隻有免除賦稅、接受他人田地投靠等等惠利之處,家資頗為平凡,從未見過每個季度幾擔銀子的進賬……


    這挑擔子的老者是誰?貪墨的銀錢又去哪裏了?


    李昱白:“林長賢的麵目故意被燒得無法辨認,想來,這是金蟬脫殼之計。”


    陳南山一拍折扇:“小老七去哪裏了?怎麽還不回錢塘縣衙?”


    ……


    一根枝條在潤濕的泥地上畫來畫去。


    畫出了三麵高牆和一扇小門。


    高牆裏僅有這道小門可進出,但小門不朝外開,開的方向,枝條畫出了更多大大小小的房子。


    還有五六座矗立的了望塔。


    這泥地裏所有的圖畫,又被一隻沾滿泥巴的鞋子抹平。


    穿著布鞋的這隻腳用了點力氣,將地麵踩出了一個小凹坑。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有個清脆的聲音低聲咕噥著,“來日並不方長,我小七妹啊,隻爭朝夕。”


    楚楚姑娘和她一樣,她們沒有什麽未知的命運,也並沒有什麽方長的來日,一天一天都很珍貴。想幹什麽就得去幹,心甘情願的幹就是最好。


    一隻傷口還在結痂的手折斷了這根柳枝,小七妹站起身,叉著腰看向天空。


    “賊老天,既然活著出不了柳營,那就死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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