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蘇婉清後,楚天霖回到後廳,見軟塌上的男子已經披上外衣站在窗前,便上前搭上他的手腕查看脈搏。


    “她和欣姨長得很像。”


    見他已無大礙,楚天霖服侍他穿戴好衣物。


    “嗯。”


    男子應的含糊,腦海裏全是剛才那人的身影。


    “溫世可能在天鶴山莊,你派人去接他回來,告訴他,以後不必再為我的身子費心。”


    “寧知,蘇溫世出事,居然第一時間找你,難道他已經知道你的身份?”楚天霖有些擔心。


    李寧知眼神微動,稍加思考便明白了蘇溫世的顧慮,“蘇家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招來皇帝的猜忌,若他出事的消息傳到蘇之灝那裏,蘇之灝必然舉蘇家全力去尋他。你說皇帝見了蘇溫玉在南疆那些訓練有素的家兵後,會怎麽想?”


    楚天霖驚訝道,“他不會考慮的這麽長遠吧?我看他平時自由懶散,不像是心計如此深沉的人啊。”


    “是與不是都與你我無關,我倒希望他聰明些,最起碼這樣能更好的護著她。”


    .


    第二日蘇溫世果然一早便回了蘇府。


    蘇婉清還是從來看她的趙南笙口中得知他回來的消息。


    “二哥怎麽不差人跟我說一聲,我等他一早上了。”蘇婉清氣急,真是浪費她的感情。


    趙南笙好奇,“你怎麽知道你二哥今日會回來?”


    “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在等二哥回來。”蘇婉清嘴比腦子快,還未想到怎麽能讓趙南笙不起疑,口中已經編出了理由。


    “你二哥一身疲憊,估計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等他睡夠了,自然就會來看你,你可不許下床去找他。”


    怕蘇婉清偷偷去找蘇溫世,趙南笙愣是在攬月居陪她到傍晚。


    見蘇溫世終於姍姍而來,趙南笙像是完成了重大使命一般鬆了口氣,鬆鬆僵硬的筋骨便趕緊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來的路上我都聽說了,可還記得那群山匪的樣子?”他盯著蘇婉清受傷的小腿很是心疼,這傷可比楚天霖說的嚴重多了。


    若是蘇婉清能畫出那些山匪的樣子,以楚天霖在江湖中的勢力,應該可以找到這些人。


    蘇婉清笑嘻嘻的抬了一下腿讓他看,“沒事二哥,是我故意讓府醫包紮的誇張些,不過就是為了讓父親更疼我,你看,我這樣抬都不疼的。”


    “你真是個傻子,我什麽都知道了。就算為了改變父親的立場,你也不必如此糟踐自己。”蘇溫世眼眶泛紅,終是心疼她還隻是個孩子。


    “那二哥呢?二哥就不是糟踐自己嗎?”


    “你......”


    “二哥七歲便能對出楊先生的絕對,怎麽那年的科舉就連一百名都沒進去?”


    蘇溫世啞口無言,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那日父親在院中嗬斥方丁的話她都聽到了。


    也是那個時候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父親和母親的婚事,可能一開始就是一場交易。


    這樣外祖父就可以將那些曾經效忠蘇家的人都招入麾下,在穩固自己在南疆的兵權之外,還能讓皇上不敢輕易動已經沒有主心骨的蘇家。


    對於當時的蘇裴兩家來說,簡直是個雙贏的最好法子。


    可是在母親過世之後,外祖父和父親之間微妙的合作關係產生裂隙,誰都怕對方舍棄自己。於是外祖父讓大哥去了南疆,而她被留在了上京。


    她和大哥都是父親和外祖父手中牽製對方的籌碼。


    不管是外祖父還是皇上,都不會允許已經落魄潦倒的蘇家,再出一個才華橫溢的二少爺。


    也就是蘇溫世科舉考試那一年,方丁被外祖父派來,說是保護蘇婉清,不過是以帶走蘇婉清為借口威懾蘇家。


    “二哥,我也是蘇家的一份子,我不敢保證我一定能說服外祖父,但你也決不能再繼續墮落下去。靠人不如靠已,外祖父現在也是陛下的心頭刺,哪怕他手中的兵權再多,但他始終是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道理你比我清楚。若是哪天外祖父也倒了,我們蘇家還能靠誰呢?靠沒有實權的父親,還是靠隻是個副將的大哥?”


    蘇婉清真的很恨上一世的自己,蘇家存在這麽多的問題,她好像一個傻子一樣什麽都看不到,甚至打開蘇府大門引狼入室。


    蘇婉清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將蘇溫世打的瞬間頭腦清晰。


    他和父親的想法一樣,隻想著維持現在蘇家的現狀,卻從沒考慮過她說的這些。


    是啊,若是裴將軍也和祖父當年一樣被陷害致死,那麽蘇家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


    “那我......”他猶豫開口,想說不如我去參加開春後的科舉?又想到他荒廢學業許久,真的去參加科舉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他已經錯過了最風華的年紀,現在的他也靜不下心再去埋頭苦讀。


    “二哥,科舉不是唯一的出路。雖說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但隻要你荷包裏的金銀多過國庫,哪怕是陛下也要對你忍讓三分。”她看出二哥的苦惱,鼓勵他另辟蹊徑。


    聽了她的建議,蘇溫世連連擺手,“不不,我花錢在行,掙錢我不行。”


    他甚至連水稻和小麥都分不清,做生意豈不是要將蘇家的家底賠個底掉?


    “二哥,你信我嗎?”蘇婉清坐直身子,語氣很是嚴肅。


    “若你信我,明日便去南市學堂報名開春後的科舉,科舉考試結果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在南市學堂中要與同窗搞好關係。”


    大雍每次科考前,上一屆的三甲都會在南市學堂分享學習經驗和考試要注意的事項。甚至家中有些關係的,還會托人讓學子在科考前,在學堂學習幾個月。


    她記得其中有一個叫沈世廷的浙江學子,他家中是浙江首富,送他來本也沒想他真的能考出什麽成績,不過是想讓他提前結交一些以後有可能成為朝廷官員的學子。


    二哥有父親宰相這個名頭撐腰,要想和沈世廷結交應該易如反掌。


    兩年後他的父親過世,他便是浙江首富,而且他善於經營,如果有他幫二哥,想來二哥的經商之路會越走越順暢。


    “那我去做什麽?”蘇溫世被她說的一頭霧水。


    “你日後便知道,明日你先讓安慶帶著你的腰牌去報名科舉,再讓你房裏的丫鬟替你收拾好行囊,等你準考證下來,你便搬進南市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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