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心下一沉，終於意識到情節沒有按照她想象的那個方向發展，立刻向自己的助理招手求助。 圍在旁邊看戲的吃瓜群眾這才意識到事情的真麵目，想象中的片場羅曼蒂克畫風一變，忽然演變成了可怕的情節。他們連忙跑過來七手八腳幫著薇薇安把水肺摘了，潛水教練撥開人群湊到最前麵來，將水肺連同供氣背心的管子舉起來，對著由於陰天而有些昏暗的日光看了半天，手指不停地在上麵摩挲，幾秒鍾後，他大呼一聲，“這裏有一個裂痕！” 整個船上的人頓時炸鍋。水肺管道是黑色的，上麵開了這個裂紋，除非像百裏觀蕭一樣“心血來潮”去一寸寸摸，不然絕對看不出來。 一個後勤小哥臉色發白，高呼道：“這不可能！我每天早上都會對所有潛水裝備進行測試，薇薇安這才第一鏡，她的設備在測試過後好好地放在櫃子裏，怎麽可能會無故壞掉！” 俞景灝走過來，在那裂紋上摸了摸，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這個裂紋開得很精準，能夠承受得住一定的水壓，在初下水時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當下潛到十米之後，水壓超過了大氣壓，這個裂痕就會被向裏壓破，整個水肺就會失去功能。演員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定會嗆水，更何況……”他看了一眼麵上已經毫無血色的薇薇安，說道：“大家都知道她怕水，對於潛水的心理素質很差，在水下十米之後忽然出現這麽大的故障，她幾乎沒有保持理智上浮回水麵的可能。” 副導演也說道：“沒錯，而且這一鏡的視角是一俯一仰，沒有特寫機跟著，一旦薇薇安出現問題，救援人員很難快速趕到身邊。” 薇薇安臉色發白，聲音都在打顫，“是誰要害我！” 她的經紀人立刻跑過來抱住她。當生命麵臨威脅，言語是蒼白的，唯有擁抱能最有效地撫慰人心。經紀人一邊安撫著懷裏低聲抽泣的薇薇安，一邊回過頭去對導演說道：“先生，很抱歉，我想今天的拍攝應該暫停，我們要封鎖這艘船，找出做手腳的人。” 阿巴斯沒有任何猶豫，拿著喇叭高喊道：“我們已經報警了，船會立刻靠岸，靠岸後所有人不許擅自離開！再重申一遍，所有人不許擅自離開！” 船上的警報被拉響，導演勒令所有閑雜人等都回到船艙內最大的茶歇間裏集合。獲得無條件信任的隻有百裏觀蕭，因為他是直接阻止這場謀殺的人，不可能是凶手。其他人，包括導演自己在內，都要為了避嫌和大家一起進入茶歇間。 潛水教練應付過很多次突發事件，他很快就組織船板上的人排好隊順次進入船艙。甲板上就隻留下百裏觀蕭和俞景灝在，那件出了問題的裝備被扔在地上，潛水教練走過來蹲下又看了看那個水肺，然後抬頭問百裏觀蕭道：“你們打算怎麽辦？” 俞景灝正要說話，百裏觀蕭忽然說道：“先生，我想您也應該進入船艙。” 潛水教練一愣，隨即挑眉，“你在懷疑我？我可是和你一起發現故障的人！” 百裏觀蕭冷漠地搖搖頭，“不，不是那樣的。當時我已經發現了故障，即使你是凶手，也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大家一起破解你自己動過的手腳。” 潛水教練的表情充斥著憤怒，“你就是在懷疑我！” “我想我有權懷疑所有人。”百裏觀蕭麵無表情，他幾乎強硬地逼著潛水教練也進入了船艙，然後和茶歇間裏的人說道：“水肺上的裂痕應該源自一把扁平螺絲刀之類的東西，這件工具可能在凶手房間裏，也可能在凶手身上，不太可能被放在大家都觸手可及的公共區域。我希望大家能盯緊身邊的人，第一防止任何人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二防止凶手將身上的作案工具轉移。” 百裏觀蕭走出船艙，俞景灝低聲問道：“是潛水教練？” 百裏觀蕭頓了頓，“我現在沒法看到船上人的星盤，不然可以直接知道是誰衝撞薇薇安。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潛水教練有鬼。” 俞景灝嗯了一聲，“這個直覺幫你預感到薇薇安的設施有問題，也一定會指明真凶。” 百裏觀蕭點了點頭，“等警察來吧。” 船長很快就將船靠了岸，警察已經沿著海岸拉了警戒線，幾輛fbi的車都在沙灘上等著。薇薇安不是個普通的公眾人物，她算是近年來好萊塢最紅身價最高的女星了，這件事可不是派幾個便衣警察來隨便做做筆錄帶走一個嫌疑人就能了事的。 fbi隻負責辦案，不負責清場，岸上已經布滿了聞風而來的媒體，這件事情是蓋不住的。劇組拍攝進程剛剛過半就出了這麽讓人心煩的事，阿巴斯眉頭緊皺，看見百裏觀蕭後一個勁地叨咕著：“哦，觀蕭，這真的太不幸了，我不知道我的劇組為什麽會出這種事。” “希望你不會感到糟糕，我在好萊塢當了二十多年的導演，第一次遇見這種會出動fbi的事情。” 百裏觀蕭安撫性地拍了拍阿巴斯拉著他的手，說道：“您放心吧，這隻是一個意外，我們的劇組還是會照常拍攝。” 阿巴斯像是鬆了口氣，有些陰霾的眼睛看著岸上來回走動的警察，說道：“希望如此，這個劇本真的很好。” fbi的頭頭很快就找到了百裏觀蕭，和他了解大致的情況。薇薇安就站在旁邊，披著一件外套，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情緒已經鎮定了很多。 fbi問了百裏觀蕭一大串問題，百裏觀蕭有些吃力地消化了一下對方的口音，而後點頭道：“是的先生，我當時是徒手去檢查薇薇安的設施的，我不可能動手腳。” 薇薇安，“對，觀蕭是徒手的，如果沒有他，我就已經葬身海底了。” fbi點了點頭在本上寫了兩行字，而後忽然抬頭問道：“那麽，百裏先生，您為什麽突發奇想要去檢查薇薇安女士的潛水設施呢？根據其他工作人員的描述，您是突然將拍攝工作叫停的，這個舉動有些反常。” 媒體就在旁邊，百裏觀蕭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以很快的速度發上網絡。他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沉著地回答道：“薇薇安一直都表現得很怕水，今天是她第一個水下鏡頭，我剛剛從水下上來，知道海底對於一個心懷恐懼的人而言非常可怕。我原本隻是想帶她確認一遍設施安全，讓她心裏更踏實，沒有想到會真的檢查出什麽。” 警察一邊做著筆錄一邊隨口說道：“哦，這樣說來真的是薇薇安小姐走運。” 薇薇安扭頭看了一眼百裏觀蕭，眼神有些複雜，但她沒有多說什麽。 警察做好筆錄後就將船上的人隔離開搜身，俞景灝也被迫帶走了，岸上隻剩下了薇薇安和百裏觀蕭兩個人。薇薇安向百裏觀蕭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離媒體稍微遠一些。 百裏觀蕭照做了，兩人來到了一個相對僻靜點的地方，薇薇安看著百裏觀蕭，忽然說道：“其實一開始知道你會飾演波塞冬這個角色的時候，我就在中國的社交媒體上了解過你，看見了非常多……嗯……不科學的說法。” 百裏觀蕭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都是粉絲們的想象罷了。” “不。”薇薇安的表情和聲音都非常堅決，她直勾勾地盯著百裏觀蕭，“你很清楚那不是想象，經過今天的事情，我也很清楚那不是。” “唔……” 俞景灝說的沒錯，這種既小公主又女王範的女孩子確實很難應付。 薇薇安繼續說道：“在船上是我一時間腦子不清楚，仔細想想，以你的性格怎麽會突然跑過來對一個不太熟悉的人示好。我並不是在說你為人冷漠，隻是非親非故，你又不可能喜歡我，何必突然獻殷勤。” 百裏觀蕭未置是否，他舔了下嘴唇。薇薇安認真地看著他，“觀蕭，謝謝你，不管你有沒有超能力，你都救了我一命，而這其實不是你的義務。” 百裏觀蕭笑道：“你怎麽知道這不是我的義務？” 薇薇安愣住了。 百裏觀蕭垂眸淡笑，看著海灘上的細沙低聲說道：“不管我有沒有超能力，你現在平安無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薇薇安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感覺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被撩到了，哪怕她明明知道這個人不可能撩她。站在她對麵這個風輕雲淡的男人似乎是默認了自己不科學的猜測，但他沒有任何不自然，依舊帶著一抹極淡的笑意，救人一命卻仿佛毫無在意。 百裏觀蕭轉過身去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什麽，回頭對她說道：“多說一句。這個圈子人心有多複雜不用我來說，你既然沒有我的直覺，就要少暴露自己的缺陷和恐懼。這種隻會在十米之後出故障的手腳雖然對你致命，但拿來對付任何其他會潛水的人都是雞肋，那為什麽凶手會想到？” 薇薇安臉色一白，“我明白了，謝謝。” 百裏觀蕭隨意地擺了擺手，然後就一腳一個沙坑地往回走。 俞景灝和mike剛好從警車裏下來，薇薇安的經紀團隊也結束了搜查，跑過去護著自家藝人上車。媒體們瘋狂地抓拍著，無論是剛才百裏觀蕭編給fbi的那套說辭，還是不久前他和薇薇安在一起單獨說話，都被媒體完整地抓拍到了。 mike歎了口氣，拍了拍百裏觀蕭的肩膀，“祖宗，真不知該說你是錦鯉還是柯南。” 百裏觀蕭挑眉，“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