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婷下一鏡還有戲,是和男二號張兆揚的對手戲,沒法回去洗澡換衣服。她的助理們在旁邊拿著好幾個吹風機呼啦啦地給她吹著頭發,化妝助理在給她補妝。管婷就閉著眼配合,凍得嘴唇都在打顫。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下意識地想皺眉,卻還要配合著化妝師盡量舒展麵部表情。 早上的時候好像聽管婷那邊的哪個工作人員說過,管婷今天剛好是大姨媽第一天,最難受的時候,可真會趕日子。 百裏觀蕭忽然想起來之前拍《韓子高》的時候,有一場陳朝公主墜馬的戲份,由於馮時堅持實拍,又討厭演員無故用替身,沈鳶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上。沈鳶不是第一次拍古裝戲,本人是會騎馬的,但是馬術並沒有多麽高超。墜馬戲確實要靠威亞保障,但是危險因素依然很高,沈鳶墜下來的時候手指差點被馬蹄踩到。馬兒的體重很重,速度也驚人,真要是被踩一下,至少也是個骨折。沈鳶當時為了躲那一下側滾出去,雖然更加增加了逼真程度,但是腰在土地上劃出數條貨真價實的血道,看著都讓人心疼。 那場戲拍完,百裏觀蕭去探望沈鳶的時候,沈鳶曾經苦笑著對他說道:“女生並不像男生一樣皮實,這種負傷真的會造成很高的痛苦。馮時的戲雖然難上,但是真的敢上的女演員也並不多。” 馮時的戲向來拔身價,片酬也是極高。領了高片酬,導演自然會肆無忌憚地用你,這本來也是演員的職業責任,無可厚非。但是百裏觀蕭還是忍不住覺得,真的很不容易。 張兆揚的助理手裏拿著兩個不鏽鋼保溫杯跑過來,遞給二人,說道:“觀蕭哥,婷姐,這是兆揚囑咐給二位的,快喝點暖暖身子。” 百裏觀蕭道了聲謝,接過來啜了一口。他不是特別喜歡生薑的味道,但是知道它是暖身回溫最好的東西,因此還是忍著不適多喝了幾口。 他清晰地記得,那天吃火鍋的時候,管婷把薑從菌湯鍋底裏一片一片地夾出來,一臉嫌棄的樣子。而此刻,管婷就像是完全喝不出那濃鬱的薑味一樣,咕咚咕咚幾口就把一整杯甚至有些燙口的薑茶全喝了。 百裏觀蕭忍不住歎口氣。 劇組為了效率高,把水車戲都放在一天了。管婷的下一鏡還是雨幕戲,是她上課出來遇見下雨,男二號剛好路過,撐傘陪她走一段路的戲份。雖然有一把傘,但是那雨幕中的寒冷,恐怕無法抵擋分毫。 百裏觀蕭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問自己的助理道:“你們有暖寶寶嗎?” 化妝的妹子說道:“有,我這有好多。” 百裏觀蕭嗯了一聲,低聲道:“給管婷拿幾片吧,等會可以貼在戲服裏麵。她下一鏡應該是一套洋裝,不會顯形。” 化妝妹子答應了一聲就小跑著回宿舍去拿東西了。百裏觀蕭喝罷薑茶,也就回屋了。 百裏觀蕭洗了個熱水澡,裹著浴袍走出來。臥室裏的空調被調成暖風,整個屋子裏暖洋洋的,一杯熱檸檬水放在床頭櫃上。mike就坐在單人沙發裏堂而皇之地拿著百裏觀蕭的手機和俞景灝通著電話。 “放心吧俞總,不會感冒的。” “對的,喝了薑茶,洗了熱水澡。” “當然調好了,30度呢。等他熱了我再慢慢調低。” “嗯嗯嗯,加了加了,有了維生素c就不容易感冒……哎,其實俞總,這些事情我比您懂,我是專業做經紀人的,什麽艱難的戲份沒有伺候過。” “哦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對對對,我泡的檸檬水裏確實沒有愛的味道……嗯對,也不應該有……” “好的,我會隨時匯報觀蕭的身體情況給您!您好好開會,不要分心了。” mike終於掛斷電話,忍無可忍地歎口氣,說道:“俞總簡直就是你的爸爸型情人。” 百裏觀蕭聞言搖頭道:“我父親很沉默寡言,從來沒有嘮叨過。母親倒是很心細,會關注這些小事。” “那就是媽媽型情人。”mike得意地笑著,趁百裏觀蕭不注意,把俞景灝在他手機通訊錄裏的昵稱改成了“俞媽”。 百裏觀蕭沒有看見自家經紀人的小動作,拿起空調遙控器把溫度降低到了27攝氏度。事實上在洗完一個酣暢的熱水澡後,他已經完全暖過來了,耳朵甚至有些發熱。如果不是mike在這裏監督,他是很想倒掉那杯熱檸檬水,然後開一罐冰可樂的。 百裏觀蕭站在床邊拿一條大毛巾擦頭發,mike坐在沙發裏逛微博,過了一會,忽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 “咱們劇組裏的小特務很敬業啊。”mike說著把屏幕對著百裏觀蕭轉過去,指著說道:“還是上午那個號,剛才發的。” 百裏觀蕭看不清,“你讀吧。” “《突圍》劇組內部情報,百裏觀蕭和管婷真的都是良心演員,雨幕戲凍到發抖一鏡到底,現場感情澎湃,工作人員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這架勢,《突圍》一定是賀歲檔壓軸片沒跑了。” 百裏觀蕭無語了兩秒鍾,然後說道:“反正沒有歪曲和捏造事實,也挺好的,算是側麵給劇組做宣傳了。” mike點頭說道:“確實是,而且還是挺有職業操守的,沒有走漏任何片場照片和劇情出去。” “這樣的就算被導演組抓到,也不會說什麽,畢竟沒有損害劇組的利益。”百裏觀蕭把大毛巾攤開晾在椅背上,說道:“隨他去吧。” mike嗯了一聲,說道:“你拍這場戲太苦了,俞總不讓你午飯吃劇組的盒飯,說是訂了一家廣式點心,馬上就送到劇組。” “這樣不太好吧?”百裏觀蕭聞言猶豫。 “安心。”mike滿不在乎地說道:“俞總既然買了,必然是夠所有主要演員和導演們吃的,很可能把工作人員的都包出來。” 百裏觀蕭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也就沒有再細問。 兩人正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敬業的管婷和周到會做人的張兆揚,臥室的門忽然被急慌慌地敲響。 “誰啊,來了。”mike的聲音有些不悅,嘟囔道:“冒冒失失的,應該不是咱組的人。” 然而打開門,卻秒被打臉了。 門外麵紅耳赤的,是每天從早到晚幾乎都在百裏觀蕭旁邊轉圈圈的化妝妹子。化妝妹子一見開門就衝了進來,然後砰地一聲把門從裏麵撞上,靠在門板上淩亂。 mike嚇了一跳,遲疑著問道:“怎麽了,嚇成這樣?” 那個妹子驚疑不定,過了半天才晃過神來,然後看著mike,又看了看百裏觀蕭,目露糾結。 “到底怎麽了,你都來找我們了,還不說?” 化妝妹子咬了咬唇,目光轉向百裏觀蕭,輕聲道:“觀蕭,我好像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 “怎麽了?”百裏觀蕭從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替她擰開,遞過去,說道:“不著急,慢慢說。” 妹子喝了兩口水,鎮定了一些,低聲道:“你不是讓我給管婷送暖寶寶嗎?我回去後想起來組裏一個妹子姨媽痛經快要不行了,昨天晚上全都借給她了,於是就去找她拿的,耽誤了些時間。等我回去片場的時候,說是管婷已經回化妝間換下一鏡戲的衣服了。” 她說到這裏,mike的表情已經非常微妙了,百利觀蕭也已經猜到了。果然,化妝妹子頓了下,而後更小聲地說道:“我拿著暖寶寶過去敲門,但是沒人應,門也鎖得很嚴,按理來說化妝間裏有另外的更衣室,外門不用鎖得那麽嚴,所以我估計是沒人,就沒再敲。倒是旁邊兆揚哥的化妝間門半掩著,我以為有助理在,就想去問一下看沒看到管婷姐……” “你看到什麽了?”mike嚴肅地問道。 化妝妹子像蚊子一樣,低聲道:“就是抱著,我隻看到身體抱著,沒有看見臉的部分,就因為害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