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拉住了俞景灝,示意他從敞開的玻璃門看向收銀台的位置。 收銀台前站了一個男人,櫃台上放著四瓶紅酒,那男的正在刷卡結賬,正是已經消失了很久的鄧子瑞。 鄧子瑞一反之前西裝不離身的奢華,穿著簡單的白t牛仔褲,胡子都沒刮幹淨,活像個邋遢的宅男。 信用卡刷進機器,響起滴滴滴的聲音,營業員有些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先生,這張卡似乎有些係統故障,您要不要換一張?” 係統故障隻是人家委婉的說法,其實就是額度不足。 鄧子瑞明顯有些煩躁,問道:“酒,多少錢一瓶?” “您這裏麵有兩種,這種是一千九百九十八的,這種是兩千四百八的。” 鄧子瑞哼了一聲,說道:“老頭子真是夠絕,幾瓶酒也讓人喝不起。”他說著從兜裏掏出另一張卡丟給營業員,說道:“看看這個。” 營業員有些尷尬,住在這裏的住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她還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然而她手裏拿的是一張環球黑卡,這張卡的分量她自然是懂的,全球暢通,無限度透支。 她小心翼翼的將卡刷進機器,然而警報聲再一次響起,她遺憾地搖搖頭,說道:“抱歉先生,這張卡已經被停掉了。” 鄧子瑞終於沒忍住爆了句粗,把營業員小姑娘嚇了一跳,然後他罵罵咧咧地轉身就朝後門走去。小姑娘愣怔怔地看著他走,默默地歎口氣,沒敢多說什麽。 真是服氣,來了磨磨唧唧半天又什麽都不買,偏偏這個男的長的高,伸手拿下來的是酒架最上層的高檔紅酒,她還要自己搬梯子小心翼翼地把紅酒放回去。 小姑娘正認了個倒黴打算去搬梯子,門口的風鈴卻忽然響動,一個人擋住了她身前的光,她毫無防備的抬頭,撞進一個黑衣少年平靜無波的眼眸中。 那少年皮膚白皙,眉目如畫,她一瞬間覺得非常熟悉,忽然想起來這不是沈子亭嗎,沈子亭不是應該在電視裏嗎,怎麽跑出來了?又一回神,才意識到站在自己麵前的是百裏觀蕭。 錦鯉上神,活的! 心情像坐過山車,被坑人顧客攪壞的心情一瞬間全都沒有了,她看看百裏觀蕭,一偏頭又看見站在他身邊的某總裁,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激動地叫都叫不出來。 百裏觀蕭覺得有點好笑,就算是粉絲,這反應也太誇張了。 然而他麵上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他輕聲道:“這四瓶酒我要了,別費事放回去了。” 小姑娘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猛點頭。百裏觀蕭若無意般問道:“剛才那個人有點奇怪,他常來嗎?” 小姑娘老老實實回答道:“以前倒沒怎麽太見過,最近倒是天天來,每天都買很多酒。” 百裏觀蕭回過頭和俞景灝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你們認識?” “不認識,隻是好奇隨口一問。” 俞景灝自然而然地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卡,這張卡和剛才的卡一模一樣,也是一張環球黑卡。隻是這一次,刷進機器後,機器瞬間通過出票,非常順利。 小姑娘嫻熟地將紅酒放進盒子裏,打好包遞給俞景灝,俞景灝拎過來,點頭道謝:“辛苦了。” “不,不辛苦!”小姑娘好像忽然意識到什麽,問道:“你們住在這個小區嗎?” 百裏觀蕭笑著搖頭:“朋友住這,來小聚一下。” “哦……”小姑娘聞言明顯有些失落,她看著百裏觀蕭轉身要走的樣子,連忙補充道:“要勤來和朋友小聚哦。” 百裏觀蕭終於忍不住笑了,他走回來,看著那個小姑娘,兩秒鍾後輕聲道:“秋天了,但是身體裏是不是還是覺得暑熱未散?” 小姑娘聞言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很久之前《清歌長安》劇組內部傳言,自家歐皇似乎精通中醫學問,不由得臉紅了一下,說道:“是有點。” 百裏觀蕭笑著扯過櫃台上的圓珠筆和一張便箋,唰唰唰寫下兩行字,說道:“感覺你似乎在吃什麽西藥,但是治標不治裏。可以嚐試用茯苓,薏米,紅豆,百合,蓮子煮水,煮到沸騰後加點冰糖轉小火,晾溫後每天晚上睡前喝一碗,可以祛火祛濕。還有要注意,戌時……每晚八點之後不要再洗澡。” 突如其來的寵溺,小姑娘整個人都被嚇住了,多一句話都不敢說,隻傻乎乎地攥著紙反複說謝謝。百裏觀蕭微笑擺手道:“不謝。” 從便利店出來,俞景灝忍不住白了百裏觀蕭一眼,說道:“沒看出來,你還很會撩。” 百裏觀蕭有些無奈,說道:“粉絲嘛……你沒看她都激動成什麽樣子了。” 俞景灝嘖嘖道:“這哪裏是高冷的愛豆,分明是個含蓄內斂的親爹。你的粉絲們粉上你,也算是福氣了。” 百裏觀蕭沒有接話,沉默了半天,忽然說道:“鄧子瑞也是夠慘的,當時魂穿之後算是一夜暴富,如今家裏長輩把錢根一斷,又過回了潦倒的日子。” 俞景灝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他披著鄧子瑞的皮也有半年多了吧,自己一事無成,還能被家裏斷了經濟,也實在是不爭氣。” 百裏觀蕭嗯了一聲,心裏卻隱隱覺得,李觀蕭這樣的修養和性格,實在是糟蹋了孤狼七宿這樣的命盤。孤狼七宿雖然凶險,但也可成為梟雄,放在他身上,真的就是隻有克盡身邊人之後自己殞沒這一條結局了。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隻說道:“讓唐少盡量低調點吧,別讓鄧子瑞知道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 俞景灝笑道:“你不用擔心,鄧子瑞那點腦細胞哪顧得上家裏仕途上的敵友,他一心就知道無腦搞你,也不知道圖什麽。” 百裏觀蕭聞言淡笑,其實大概鄧子瑞自己都沒想過為什麽,孤狼七宿和北方七宿的敵對是宿命,沒有那麽多原因。 於是他幽幽道:“這次孤狼七宿元氣大傷,星芒已經非常黯淡了。如果他就此休養生息不再挑事,興許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如果他還出來跳,估計離徹底殞沒就真的不遠了。不過……”他忍不住頓了下,歎口氣,緩緩道:“宿命而已,他不可能息事寧人的。” 俞景灝聞言忽然笑道:“對,我信宿命。” 百裏觀蕭瞟他一眼,估計某人又在心裏開始感慨愛情的奇跡和偉大了。俞景灝按理來說應該是一冷酷的精英青年,然而麵對感情卻純情的像個隻會寫詩的二傻子,常常讓百裏觀蕭感覺無語。 電梯打開,直接就是客廳,唐少已經恭候很久了,一看俞景灝手裏還拎著紅酒,撇嘴道:“你在打我臉?我請天師喝茶,還要你們自備酒水?” 俞景灝一瞟客廳的花崗岩茶幾,發現唐少把前年年底拍賣下的那套百萬價格的茶具都拿出來了,就知道某人這是下血本了,忍不住笑罵道:“一個顧文宇,把你緊張成這樣?” 唐少哼了一聲,說道:“事關家族的前途發展,我可是很嚴肅認真的好嗎?”他說著非常殷勤地親自給百裏觀蕭倒茶,說道:“天師快坐,我們先喝茶,然後再聊正事。” 百裏觀蕭忍不住笑,坐在沙發上,說道:“還是先說正事吧,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 “那,也行啊。”唐少大手一伸:“名片呢?” 百裏觀蕭從錢夾中掏出那張白色的卡片,遞給唐少,說道:“名片上除了一個手機號之外,沒有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