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裏的日頭逐漸偏西。


    季家軍們還在哭嚎著向季清歡施壓,仿佛必須要季清歡給個準話。


    南部韓王打還是不打?


    是否即刻動身先殺了韓梟,再攻向南部......


    今日這場動亂總要解決。


    “安靜。”季清歡收斂思緒強忍著心底的悶氣,製止眾人哭嚎和議論。


    隱約還聽見有人在議論他是否太年輕。


    所以不敢打南部.....


    季清歡垂眼看著石頭的後背,問後麵行刑的人:“幾下了?”


    行刑的人回:“張興他們各七下,石頭打了五下。”


    若幾個人分罰,那就是總共還差三棍。


    “還差三個,”季清歡撩起黑武袍走到石頭身邊,直接單膝跪地,手腕按著膝蓋往前俯身,展露背部,嗓音沉悶踏實,“我替他。”


    “啊?”行刑的人險些沒攥住軍棍,嚇了一跳。


    眾人也都驚呼要來扶:“將軍?”


    “打吧。”季清歡抬手揮開他們。


    行刑的人不敢動:“這——”


    張興他們也愣住了,紛紛扭頭。


    “少將軍您.....”


    總之季清歡這一跪,周圍所有人瞬間都退開了。


    把庭院裏騰出一塊兒空地。


    “打。”季清歡回頭看一眼。


    於是。


    行刑的人緊咬牙關,顫抖著手試探打了一下。


    “砰。”沉悶的痛感落到季清歡後背上。


    但僅僅一下。


    石頭就猛地撲過來擋著季清歡。


    石頭瞪著眼睛拚命搖頭:“不,不要將軍替我!我錯了,您罰我就是我錯了,我自己挨!”


    說完,石頭示意行刑的人快打他。


    行刑的人也是如臨大赦,正要舉起來軍棍打石頭。


    季清歡沉默的問。


    “我說的話能隨意違背,你們是不是從心裏不想認我?”


    不服氣他這個家主,因為他年輕?


    否則怎麽都不聽話呢。


    不止是打軍棍這件小事。


    自從收了京軍後,季家軍最近越來越不聽話。


    “......”


    眾兵將都紛紛搖頭:“將軍,我們是不想讓您.....”


    他們少主這些年從未受過責罰。


    更何況是軍棍這種嚴厲的。


    他們是好意.....


    所以擅作主張。


    “...我知道,”季清歡跪地垂眼,嗓音堅定,“季州的諸位都對眼下遲遲不能報仇,心生悶氣,總歸是我季清歡做得不好,不僅沒能帶著大家踏回南部雪恥,還叫你們看著韓王之子日日在眼前晃,是我思慮不周。”


    今天他不該留韓梟在府裏,是他的錯。


    這一點他認。


    季家軍們搖頭:“不、我們沒有怪您.....”


    “而且,”季清歡頓了頓,抬頭看著周圍人們,“你們剛才說的都對,季家軍死去的亡靈在天上看著我們,為著這份血仇,大家心裏都背負良多.....”


    當初一無所有的時候。


    季家軍都多次想衝回南部拚命。


    如今收京軍能跟韓王抗衡了,就更迫不及待的想衝回南部報仇。


    這番話,季清歡是單膝跪地說的。


    一字一句都斟酌過。


    心裏還顧及著出發四錦城時,老爹和陳五叔的提醒。


    【兒,你近日要多多注意軍中的情緒,季家軍總歸是跟著咱們出生入死的,亂世裏的可憐人,要好好的勸慰他們,帶兵絕不可暴力鎮壓,趙卓那個先例你是看著的。】


    【他們最近對韓家人的態度很敏感,箭在弦上。】


    【急於報仇。】


    【可是京軍那邊.....】


    季清歡也是近一年才接管軍中所有事務。


    他不老練,不夠成熟。


    卻是拚盡全力的想顧個周全。


    他說:“我能理解,也能體會,我並沒有忘記咱們跟南部的仇怨。”


    “......”


    有人領頭問:“既如此,咱們什麽時候啟程往南部去?”


    “先殺了那韓王世子,挑著他的頭顱衝吧,嚇破韓王的膽!”


    “是啊,咱如今何須怕他們。”


    “將軍下令吧!”


    季家兵們一邊喊著,一邊悶聲痛哭。


    不時看看季清歡的反應。


    院子後麵還站有京軍兵將們,京軍聽見這話麵色有些緊張.....


    就在季家軍們喊著要攻打南部時。


    “住口。”季清歡厲聲打斷。


    “!”季家軍們猛地安靜下來。


    但麵色都有些不忿。


    他們今日就想鬧出個結果來,好能早些衝回南部報仇。


    他們覺得——


    季清歡姓季,理應跟他們一條心啊。


    他們做夢都盼著報仇!


    “......”


    周圍氣氛愈發凝固。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季清歡身上。


    季清歡感受到這股壓力,眉眼沉了又沉,強行緩和語氣才開嗓。


    “有些話,季老將軍不叫我跟你們直說,怕你們聽了灰心喪氣,季老...我爹!我爹他素來仁善治軍,他對待每一位兵將都像是親兒子,親兄弟。”


    是的。


    季家軍們點點頭。


    “那季家軍裏都是自己人,我便不想藏著掖著,就當我懶得在自家人麵前耍心眼兒吧。”


    季清歡心底的悶氣像是要找到一個缺口,爭先恐後的擠出來。


    他發現。


    他可能不適合老爹教的帶兵之道。


    因為老爹有一股為國為民的無私仁心,可季清歡還修煉的不夠。


    季家軍委屈,他也委屈。


    季家軍能鬧,他卻不能。


    他不知道該怎麽忍耐、勸慰下去。


    其實今天韓梟在府裏吃飯隻是一根導火索,哪怕韓梟不出現,季家軍也要有此一鬧。


    若不解決。


    往後還會有二鬧、三鬧!


    季清歡已經很累了,他不想再按老爹說的那樣溫和勸慰他們。


    季家軍是亂世可憐人,誰不可憐?


    索性就直白說出來。


    他抬頭看著周圍的季家軍們,能稱得上是字字肺腑。


    “...如今季家表麵上是擁兵不少,可十之八九都是京軍。我們季家的仇恨是理不清的宿怨,亡魂已亡,但八萬京軍弟兄們的家眷,還在京中受苦。”


    “京州的婦女老幼同胞們,正被外敵欺辱,你們要我先去打南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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