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歡轉頭看了看趙王叔。


    又接著朝這些殘兵說話,語氣是謙卑端正的。


    “我家雖比不得趙王叔財力雄厚,但我謹遵父親教誨,國難之際能救一個算一個,粗茶淡飯也好,風餐露宿也罷,總之有我季家軍一口吃的,就不叫你們餓著。”


    “京城你們暫且回不去,就去季州城吧,那裏正在重建,總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句句都在為殘兵的以後做打算。


    這一招叫以退為進。


    “!!”


    百姓們眼眸忽地一軟。


    幾個老兵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少將軍啊.....”


    “我等今日確實是不要命的來揭發,空口白話,公允二字難評,可是請諸位看看——”


    “有人害我身殘如此,還冤我是害群馬,有人憐我傷痛要給我建棚搭家....我、我謝謝少將軍,季家名門忠肝義膽,我等見識了!”


    殘兵們哭成一片,紛紛朝季清歡拜倒。


    有那些心軟的西夏大娘也哭起來了。


    甚至還有鼓掌叫好的。


    季清歡麵色溫潤,攙扶著老兵們起身。


    “別怕,跟我走吧,他日若有機會我帶你們回家,回京城。”


    老兵們聽的又是眼眶一熱!


    “......”


    如此和睦?


    趙卓被這畫麵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動身邁步衝向季清歡,開嗓阻攔。


    “慢著!我營裏的兵不必你安置,就留在袁州城吃喝我趙——”


    “王叔,”季清歡目含輕蔑打斷他,孩子死了來奶了。


    “不求趙王叔垂憐,隻求你不要因今日他們的所言而怪罪,放他們離開吧,留一條命。”


    季清歡又道:“王叔方才說的對,先皇不在了,自此你趙卓行事無人能管,隨你如何折騰吧。”


    他說完就扶著老兵們往外走,百姓給他們讓路。


    其實今日根本沒想要如何懲治趙卓,因為他們還沒有身份懲治趙王叔。


    季清歡要的是讓百姓對趙氏失望。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


    他往外走,朗聲留下一句:“我季家立誌要報國平亂,不惜滿門,必奪回錦繡河山,諸位皆可見證!”


    謔——


    聞聽此言,整個前院都沸騰了。


    “好!”


    “好啊,說得好!”


    “這位便是季家後人,季滄海的兒子。”


    “啊呀,難怪有如此心誌。”


    “季家那是忠君報國的幾代名門,根骨極正....”


    “有這樣的兒郎保家衛國,咱們看著也放心,他們季家軍....嘶,是否得給季家軍籌些糧餉,喂給京軍的都落到趙...手裏了。”有富紳跟同伴說。


    同伴瞥著趙王叔的臉色:“噓,咱們回去再商議。”


    季家軍往後不必為糧餉發愁了。


    他們去打仗,後麵的富紳商賈自然要出錢。


    這才是兵民一心的抵禦外敵!


    百姓們歡呼著喊:“季將軍慢走啊,季將軍.....”


    “哎?”人群正目露鼓舞的送季清歡他們離開。


    忽然望見門外出現一道枯瘦孱弱身影,還佝僂著腰身。


    “那是——”


    “你們瞧那是誰?”


    “......”


    季清歡領著傷殘老兵離開時。


    佝僂腰身的枯瘦男人,與他擦肩而過。


    “叔父!”趙鈺慈鼻涕眼淚橫流,被人從馬車裏帶下來。


    枯瘦男人正是趙鈺慈!


    季清歡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周圍所有人都是一驚。


    這是皇儲太子?


    趙鈺慈根本顧不得季清歡,茫然的踉蹌往前跑。


    因為太子現在什麽都顧不得了。


    他一進院子就直直撲跪到趙卓麵前,身軀瘋癲的顫抖著,在地上蜷縮打滾,抱著趙卓的腿一仰頭,在狼狽散發下露出屬於皇儲君的那張臉!


    趙鈺慈流著眼淚和鼻涕,渾身抽抽。


    “...煙膏...給我煙膏....我要男人,叔父,叔父救救我,離了煙膏我活不成啊,給我錢....傅雲琦說他沒錢買煙膏,快!您快向這些賤民繳稅,給我買煙膏......”


    向賤民繳稅,買煙膏。


    “!!!!”


    整個庭院猛地陷入死寂。


    百姓們震駭又痛心的盯著太子,聽著太子說的話,氣到渾身發抖。


    “....啊。”趙卓麵容煞白的摟著皇侄兒,再看看周圍的百姓。


    他眼底浮現出絕望的土灰色。


    心知——


    趙氏這回是真要亡了。


    先前死了身,今日死了心。


    不。


    他得另尋活路!


    “......”


    人群裏不知是誰小聲嘟囔:“...可是,方才那些老兵說趙王叔收了匈奴的禮,是真是假啊?”


    沒人答。


    誰知道呢。


    *


    季清歡不是演戲,他真把傷殘老兵們直接送上馬車了。


    並且還叫幾個季家軍陪同。


    叮囑他們務必要把老兵平安送回季州城,妥善安置。


    如果不送走。


    怕趙卓會恨到殺了他們!


    幾位老兵上馬車之前,季清歡隨口問他們知不知道錢將軍的消息。


    其餘人都搖搖頭。


    但那位斷腿的殘兵說:“...似乎是錢將軍偷了趙卓的東西,反正那夜鬧騰的厲害,最後錢將軍放火燒了趙卓的房子,直接拿著物件兒跑了。”


    “不過奇怪的是,那夜過後趙卓不僅沒追究,還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不許任何人提起。”


    隨後錢如意錢將軍就消失了。


    至今再也沒出現過。


    也不知是不是被趙卓派人追上,奪回物件殺人滅口。


    “到底是什麽物件兒?”季清歡追問。


    殘兵搖搖頭:“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唉,將軍保重,我等告辭,他日季州城相見,隻盼望將軍萬事順遂。”


    “你們也保重,”季清歡朝馬車揮手,“替我給季州城裏的百姓問好。”


    “是!”


    “......”


    馬車從城門口離開。


    石頭騎在馬上,望望快要到傍晚的天色。


    “將軍,咱們回府吧。”


    季清歡點頭:“嗯。”


    主仆倆騎馬穿過街道,路上還買了幾隻沾著香酥芝麻的提籃燒餅,回到季家府邸,打算跟季老爹說說今日的情況。


    與此同時。


    趙府隔壁的酒樓裏。


    望著天邊雲霞越來越遠,韓梟等的花兒都謝了。


    難道不是把老兵送走就過來找他?


    韓梟壓著不耐,招手喊人。


    “季清歡呢?”


    “呃,回世子殿下,季將軍他們好似已經回府了。”


    “......”


    石頭根本沒跟他家將軍說韓王世子在酒樓裏等。


    因為——


    在季家所有人眼裏,他們季家跟韓家隻會老死不相往來,稍一起勢必然要先弄死彼此,能有什麽事好商議的?


    他家將軍去了必是鴻門宴!


    就不去。


    石頭都懶得傳話,叫那世子等著吧。


    等死了更好。


    哼。


    ————


    【ps:寶寶們投喂小禮物,明天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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