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鞭聲響過,正抽在毫無防備的季清歡前胸。


    頓時火辣辣的肉疼彌漫開。


    “!”


    季清歡被抽的後退兩步,鞭尾似乎朝臉頰也帶了一點,下頜都疼麻了。


    他愕然抬頭,“王爺?”


    “這!”周圍季家軍差點竄動著一擁而上,硬生生忍住。


    有人喊:“王爺這是何意?我家少主可是盡全力守城......”


    被困神女城這幾日,若不是他家少主領頭堅守,出謀劃策。


    城池早就被攻破了。


    憑什麽挨打!


    “父王,”韓梟也驚了,按住他父親要抽第二鞭的手,“為什麽打他?”


    韓問天麵龐冷沉,盯著季清歡斥責道:“連座城池都守不好,險些丟城,此番若不是我兒放火燒城他焉有命在?


    原以為你跟著我兒可保他安穩,卻敢叫他擋在匈奴陣前換你的命。


    你能比我兒還金貴?狂妄自大的蠢材!”


    “......”


    山門前一片死寂。


    有南部兵將看熱鬧的紛紛投來視線,戲謔譏笑。


    這讓季清歡臉龐都燒起來了,方才炸掉神女城的傲氣都被罵散不少,很是難堪。


    大庭廣眾下,他沒被人這般辱罵過。


    韓梟看季清歡臉色不對,連忙解釋:“您別罵他了,神女城已然保住,且還是季清歡帶季家軍回馬接應我,一鼓作氣把森拓他們全困死在城裏,季清歡是有功的。”


    “天大的功勞也不該叫你涉險!”


    “父王,是我要去引匈奴進城,不是他害我涉險。”


    不再叛逆和幼稚的韓梟,卻又想吵起來了。


    他父王簡直偏頗的不講道理。


    韓問天冷臉回:“引匈奴進城這種事就該叫他季家人做,為何要叫你去?你少替他們開脫。”


    “書信送不出去,他們豈能知道我的計劃?”韓梟皺眉。


    “你過去的時候他們就該團團圍護著你,怎能留你擋在後麵,這群季家的兵沒把你的安危當回事兒,隻顧護著季清歡逃命!”


    老狐狸如韓問天,頃刻間就能想到這些細節。


    “這也實屬常理,”韓梟忍不住辯駁,“季清歡是季家少主.....”


    季家軍自然圍護季清歡,危難之際怎會圍護他?


    但顯然這就是韓王動怒的原因。


    韓問天整理衣袖,斜睨著那邊麵露怨氣的季家軍們。


    “本王叫你們入北大營做事,你們便如此忽視我兒子,敵方陣前不知道護著韓梟,本王要你們何用!”


    “?”


    季清歡覺得韓王是在胡攪蠻纏!


    他此刻隻想整頓一番,盡快往黑水城去找老爹。


    不站在這兒被韓王責罵了。


    就在季清歡想離開時。


    從韓王父子身後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來幾個沒穿盔甲的男人。


    除了腿腳稍瘸的趙鈺慈之外,還有個陌生的公子哥。


    季清歡一眼掃過去。


    就瞧見穿著暗紅色太子常服的趙鈺慈!


    趙鈺慈正如驕傲的公雞一般高仰著頭,身形更顯枯瘦,卻滿臉倨傲瞧著季家人:“哎呀,難怪韓王生氣,你們做事也太不精幹了,守城都守不好。”


    死太監,你守個試試。


    季清歡被他老爹點化過,已經不會因閹人動氣了,隻拱拱手保持冷靜:“....殿下訓斥的對。”


    敷衍趙鈺慈的時候。


    他目光朝陌生公子哥望過去。


    那人年紀約莫二十出頭,身穿一件黑色繡雲紋的窄身錦袍,外麵披著深紫色貂皮大氅,身姿卓然,氣質溫潤卻在眉眼間又暗含勁勢,一看就身份不俗。


    長相也是沒得挑。


    站在那兒就如春風攜雨,頗有大家公子的風範。


    季清歡陡然跟他對視上了,陌生男子的眼眸深邃漆黑,像浸了墨,凝視著都叫人望不到底。


    能感覺到那人也正在打量他。


    但目光沒有半點惡意,甚至還帶了些...關切?


    直叫季清歡心生疑惑。


    這是誰啊。


    “雲琦賢侄,你瞧瞧——”


    韓問天換上溫和麵孔,朝那年輕男子說。


    “你們西夏隻以為本王收了季滄海,是撿了大便宜,可不知都怪本王仁善,救了這一城自私自利的,連我兒都險些搭進去,叫人寒心呐。”


    季清歡震驚扭頭:“?”


    這說的是人話嗎。


    傅雲琦也從季少主臉上移開目光,淺淡笑了笑。


    “是麽,一路來我便有猜想,王爺素來仁善治下,外麵那些北大營苛待季家軍的傳言,必不可信。”


    他說話的語調不急不慢,帶有令人安心的撫慰感。


    “正是如此,”韓問天丟開馬鞭,“傳言豈能當真?今日你正好撞見也省得本王向天下人辯解,真是跳了金陵江都洗不清,哪有苛待這回事。”


    “......”


    韓梟隨意瞥一眼傅雲琦,就收回視線。


    莫名的厭惡這人。


    他朝季清歡使眼色:“你們別站著了,進去休整,一個時辰後出發去黑水城。”


    挨那一鞭子也不知傷的如何。


    韓梟心疼。


    “我兒寬宏大量,”韓問天讚許的點點頭,又朝季家軍說,“雖然你們無能險些害死世子,但世子不計較,本王也不可罔顧你們的些許辛苦。”


    “去吃吧,好肉好菜都還供著。”


    “......”


    韓王語氣帶著十足的優越感,就像施舍一群要飯的。


    可分明季家軍們吃的都是應得的,他們為南部衝鋒陷陣死傷無數,出盡了力氣啊。


    誰不堵心?


    哪兒還吃得下去!


    季家軍本就疲憊難忍,又被韓王在西夏的人麵前譏諷一通,垂頭喪氣的圍到季清歡身邊。


    “少主,我們走吧。”


    “唉。”


    “...真憋屈啊,老子心口堵成一團真想跟他們拚了!”


    “誰不是呢。”


    有人聲音大了:“當初若不是——”


    “別說了,走吧。”季清歡打斷他們。


    人在屋簷下。


    抱怨沒用,盡快脫身即可。


    不過他也看明白了。


    難怪韓王剛才不由分說的抽他一鞭子,又胡攪蠻纏的責罵他們無能。


    這是要在西夏使者麵前做戲,想編排個好名聲?


    看來外麵的人也都知道。


    北大營用兵不愛惜季家軍,處處苛待折辱.....


    想必這關乎到富商望族給南部捐東西了。


    韓王這才帶著西夏使臣來營中逛逛,想借西夏的嘴破一破謠言?


    剛才那人——


    能讓韓問天喊賢侄,又帶出‘雲琦’二字。


    季清歡就知道身份了。


    那便是西夏王的嫡出長子,傅雲琦。


    西夏小王爺!


    *


    嘈雜的飯棚裏。


    韓梟追過來拉著季清歡,低聲說:“鞭傷疼麽,我給你拿了傷藥你——”


    “不勞世子費心。”季清歡端著飯碗走開。


    韓梟追過去:“我父王也是太擔憂我的安危,情急所致,你不高興不理會他便是了,何必遷怒於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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