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梟是個直白坦蕩的心性,且當真純粹。


    季清歡身上的味道清澈幹淨,夾雜著沐浴過後還潮潮的氣息,一嗅見就仿佛能讓他看到陽光與春風。看到那位藍衣少年鮮亮璀璨,騎在馬背上回首朝眾人笑,笑容恣意傲然。


    季清歡比韓梟用過的所有熏香都好聞,更具有生命力。


    他喜歡屬於季清歡的一切。


    占據季清歡,霸占季清歡的全部。


    比他打贏這個人還舒服,這就是韓梟當下最想要的。


    他喜歡季清歡身上這種在愛裏長大的感覺,讓他羨慕又迷戀。


    但他不會說出來,所以就回一句喜歡。


    沒說謊。


    “......”


    季清歡還是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


    驚愕到又問一遍——


    “你的喜歡是哪種喜歡?你性向是男的?”


    “喜歡就是喜歡,”韓梟說,又反問,“性向是什麽?”


    他沒聽過這個詞匯。


    韓梟冰涼的掌心在季清歡衣襟中遊走,最終放到季清歡腹部,用大拇指摩挲著掌下光潔的少年皮膚。


    平滑緊致且溫熱,跟摸他自己的感覺不太一樣。


    手感好極了。


    “!”


    韓梟的手很冰。


    季清歡腹肌逐漸緊繃,手臂冒出雞皮疙瘩。


    得拚命忍著才能不把韓梟弄死在這兒,雙雙斃命!


    跟蟒蛇溫度相差無幾的人,還在他耳邊舒聲喟歎。


    “我不喜歡男人,但你是我的。”


    “我喜歡你是我的。”


    韓梟像拍打水麵一樣,輕拍了拍身下人的肚子。


    “不許說話了,睡覺。”


    “......”


    ???


    到底什麽意思啊。


    季清歡徹底迷亂了,他搞不懂韓梟的思維。


    很明顯韓梟並不在意他懂不懂。


    韓梟把沒什麽溫度的身體,緊貼在他身上,就這麽蜷縮在他懷裏睡著了!


    平穩的呼吸很快在他肩窩裏響起。


    鼻息捎帶溫熱,吹拂在他頸側。


    季清歡整個人都麻了,惡心麻了也是嚇麻了。


    他實在理解不了——


    不久前還厭惡鄙夷傷害他的人,怎會忽然說喜歡?


    並且。


    又有哪種喜歡是如此自私,不顧他人意願的?


    這根本就不是涉及情感的喜歡!


    季清歡在昏暗中驚慌後,逐漸平靜,深感屈辱鬱悶的想.....


    韓梟就是把他當狗看。


    真的。


    屈辱感能把心府碾壓成碎片,每一片都是無法反抗的極致憋屈,難受到骨子裏。


    蜷縮在他懷裏的人睡著了,還無意識蹭摸他身體。


    反複幾回也令他厭煩到極點。


    畢竟他又不是死人,肢體都有感覺。


    被這麽摸摸蹭蹭真的很煩!


    季清歡一夜沒睡,憤怒的瞪著眼睛等天明。


    真想殺了韓梟。


    可是殺了韓梟,季家人會被韓王折騰死。


    不殺韓梟他會被惡心死,隨後也難保季家人活命?


    怎麽看都是絕路啊。


    救命。


    這他媽日了狗似的惡心困境!


    *


    天亮了。


    雞叫三遍,光亮從窗縫裏逐漸透進來。


    季清歡兩眼幹澀盯著床幔,還是昨晚韓梟入睡時的姿勢,被枕著的手臂早就沒知覺了,唇瓣幹涸起皮。


    啊,他懷裏的傻逼終於醒了。


    剛睜開眼,韓梟感受到身邊的溫熱有片刻恍惚。


    隨後才想到——


    他昨晚是抱著季清歡睡的。


    回顧昨夜的睡眠質量,韓梟幸福的要昏過去了。


    暖和,暖和,好暖和。


    季清歡懷裏香香的,心跳一直都沉悶響在他耳側。


    很安全,很舒適。


    像是回到小時候有母妃陪著的夜晚。


    “嗯,”韓梟蹭在渾身僵硬的季清歡肩窩裏,抬手去揉季清歡的臉頰,閉著眼睛嘟囔。


    “你好暖和,我睡得很好。”


    “作為獎勵,中午放你回去陪季滄海用膳?”


    中午?


    中午可以見到老爹?


    季清歡剛反應過來,眸色稍顫正要應下。


    “哈,”韓梟卻忽然抬頭笑出聲,盯著季清歡剛要生出亮光的眸子,頑劣開嗓。


    “騙你的,你隻能陪我吃午飯!”


    “至於晚上除夕夜宴要不要帶你去,看我心情。”


    “——!”


    季清歡呆住,被戲弄的腦袋發懵。


    但少年的表情都還有跡可循,韓梟很快就看到這人眸底光亮散了,還有一點點傷心和絕望的意思。


    “好可憐的小狗。”


    他嗓音低啞,提膝蹭蹭季清歡的大腿。


    像黏人的寄生蟲一樣貼在季清歡身上,貼不夠。


    “那這樣,我叫人往前麵遞話,午時邀季將軍過去前殿用膳,帶你見他好不好?”


    他哄季清歡,語氣就像哄小狗。


    “......”


    季清歡心裏憋燥的發狂,指甲都掐掌心裏才能不推開韓梟。


    他咬著牙應聲:“好。”


    這聲‘好’,就代表承認了小狗身份。


    因為不承認也無可奈何啊。


    大腿邊有一團炙熱,又跟上次一樣讓季清歡額角直蹦!


    “你,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別把狗鞭對著他行不行!


    惡心死了!


    “嗯....”韓梟剛睡醒的鼻音拖長,用柔軟發頂蹭季清歡的下頜,但身體撤遠了些。


    他嘟囔:“總不能讓我把自己閹了吧,它就是有,那怎麽辦呢。”


    “你習慣習慣就好了。”


    “往後你清晨要是蹭我,我也不怪罪你。”


    “這算扯平。”


    “......”


    “?”


    扯你爹的平!


    我寧願把自己閹了都不可能蹭你啊傻逼!


    季清歡抽出麻木的胳膊,揉了揉麻木的腦袋,用麻木的語氣說。


    “我可以起床了嗎?”


    “可以,但你要先幫我穿衣服,洗漱,戴發冠.....”


    韓梟嗓音慢悠悠,是要把黏著季清歡進行到底。


    “等陪我吃了早膳再下會兒圍棋,我才會帶你去見季將軍。”


    許是心情好,他都喊上尊稱了。


    今天陽光真好,韓梟朝窗外方向咧嘴笑。


    “否則免談。”


    “......”


    啊!!!


    季清歡狠狠閉了閉眼,一口老血憋在胸口:“行。”


    他答應,他都忍。


    多忍一天就是讓家裏安穩一天。


    隻要家裏好好的,他什麽都能忍。


    不能忍也忍!


    等什麽時候忍不下去了就大家一起死。


    季清歡覺得自己也快瘋了!


    *


    午膳時分。


    這會兒算是小家宴,韓問天朝坐在膳廳裏的季滄海說話。


    “倆孩子正下棋呢,已經差人去叫過了,將軍不必憂心。”


    相比韓王的春風得意,季滄海卻麵色沉沉。


    坐的是圓桌,他跟旁邊的韓王周旋。


    “王爺也該規勸規勸世子,今日是除夕,該叫我們父子多見麵說說話,就算世子那邊有再多的差事,不能叫我兒歇幾天?”


    其實他心裏知道,他兒子就是被韓梟故意扣著。


    並且還是韓王這個老東西允許的。


    韓家父子惡劣心腸令人發指,就是見不得他們父子團圓!


    “哎,將軍這是哪裏的話.....”


    韓問天哈哈一笑,親手給季滄海倒了杯茶。


    “兩個孩子交情好,一時貪玩兒罷了,黏在一塊兒就舍不得分開,稍後見麵了我說梟兒幾句。”


    交情?


    什麽交情能把手指頭紮出幾個洞來。


    季滄海沉聲嗤笑:“王爺這話說的好,又響又不臭。”


    “你!”若是從前,韓問天就得生氣了。


    但今天不一樣,是除夕。


    更是他兒子真正長大的第一年!


    好日子就該喜氣洋洋啊。


    韓問天收斂怒容轉頭看門外,忽然歡喜的喊。


    “這不是來了嗎,梟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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