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世子心地不壞,也不是故意要欺負....反正你不理會他就是了,他也不會真拿你怎麽樣。”


    “隻要你不理他,過幾天他覺得無趣了就會放你走。”


    說完,白檀懷揣著對世子的一點點愧疚,起身跑遠。


    畢竟這是他‘背叛’世子,給季少主通信兒。


    “......”


    季清歡接著梳理鬥篷,麵色毫無波瀾。


    這侍衛太單純了。


    他跟韓梟的恩怨哪是一時興起的欺負,那是必得有一頓惡鬥的怨氣!


    但他現在沒空跟韓梟糾纏。


    就這樣保持冷淡不理會,希望在老爹向韓梟要人的時候,韓梟能放他走吧。


    雖然希望渺茫至極。


    可老爹那邊好像要出大事了,他現在很擔憂。


    老爹季滄海到底答應了韓王什麽?


    *


    韓梟說一天不給他吃飯,季清歡卻沒聽話。


    畢竟他早膳就沒吃,還在寒風裏洗了半個時辰鬥篷。


    眼看午膳時辰就要到了,他找到膳房去要來一隻剛出鍋的饅頭,膳房的人唯唯諾諾沒敢不給。


    又尋一處走廊的幹淨台階坐下,手裏饅頭才剛咬兩口。


    季清歡頭頂幽幽出現一片暗影......


    是韓梟從柱子後麵探頭,語氣帶著奚落冷笑道。


    “季清歡,你敢偷我家的饅頭?”


    不給吃飯就自己拿。


    這絕不是他印象中那位季少主能做出來的事!


    所以韓梟此刻很生氣,這人還真是變了。


    “請世子原諒,我太餓了。”


    季清歡把饅頭咽下去,目光平視前方庭院。


    “而且也不算偷吧,我給你做事應該有飯吃,難道你家奴役不是管吃管住的?”


    就一個饅頭,他都沒拿那邊油汪汪的燒雞!


    應有的待遇為什麽不要?


    其實季清歡是怕自己餓的體虛,就算出宮了也幫不上家裏。


    韓梟卻不管這些,他雙手背到身後從柱子裏晃出來。


    “總之你吃了我的東西,沒聽過一句話叫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更何況季州百姓在城裏一應所需都由我們救濟,你就得服我。”


    季清歡防備一會兒看他沒來搶饅頭,這才放心接著啃。


    “嗯,服你。”


    “......”


    就這?


    韓梟忽然蹲下身子,狐疑的盯著他眉眼:“是麽?”


    一股少年身上的體香,伴隨著甜苦飽和的白梨木香氣瞬間散過來!


    把季清歡聞得往後躲身,影響胃口。


    “是,你別靠這麽近。”他稍稍蹙眉。


    話一出口就覺得說錯了,這人尤為叛逆。


    果然!


    韓梟直接湊過來更逼近幾分,冷哼:“什麽意思,你還敢嫌棄我?”


    一個穿粗布衣裳坐台階啃饅頭的人,敢嫌棄他靠的近?


    他用鼻尖都快戳到季清歡額角的距離,惡狠狠的說。


    “我能屈尊降貴挨著你說話,都算你季家祖墳冒青煙!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樣兒,醜出天了都,你這種醜東西你爹怎麽沒把你扔了?還養這麽大。”


    我操。


    你個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咱倆誰醜!


    我平時講話要是像你一樣,季滄海早把我扔了!


    季清歡憋在心裏罵他,同時加快啃饅頭的速度。


    “一破饅頭吃這麽香,你沒吃過饅頭?一股子窮酸味兒。”


    韓梟感覺這人跟聾了似的,他罵這麽難聽季清歡都不理會?


    等等......


    莫不是真被匈奴嚇到,自此變成沒有血性的窩囊廢了?


    意識到這個最不能接受的可能,韓梟眉頭皺的很深!


    而季清歡正抬頭看天氣,想著午後應該不會下雪。


    不知道老爹和阿姐那邊正在做什麽,怎麽還不來接他走。


    不管如今家裏是何情形,他都想跟家人待在一起。


    異世的老爹和姐姐待他很好,這種純粹的血親之情讓他很眷戀。


    “......”


    姓季的又不說話了。


    韓梟覺得很氣悶,這人一句都不嗆聲他怎麽找茬兒?


    侍衛白檀忽然從外麵跑進來,氣息微喘。


    “世子,王爺叫您和季少主去前堂用午膳!”


    季清歡猛地抬頭。


    韓王讓他也去前堂?


    眸色緊跟著亮起來了,他老爹在不在?


    是不是來接他出宮的?


    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老爹!


    “你倒是著急,怎麽,知道能吃頓飽飯不用啃饅頭了?”身邊人的表情讓韓梟注意到,忍不住挖苦。


    傻狗韓梟。


    季清歡依舊不理會他,把最後一口饅頭嚼完咽下。


    白檀在前麵引路,領著他倆朝前堂去。


    *


    在季滄海長年累月的描述裏——


    韓王是個陰險狡詐無比歹毒的卑鄙小人,生的一雙賊眉鼠眼,大蒜鼻子蛤蟆嘴,醜陋不堪,身材更是矮胖粗短,滿臉黑痦子還說話流口水。


    這導致季清歡看見殿中坐著的人時,都愣了一下。


    韓王年紀約有三十七八歲,還不到四十。


    儀表堂堂氣度不凡,穿著繁複華麗的黑金紋寬袖長袍,身係龍蟒腰帶,整個人的氣質不怒自威!


    可能皇帝也就長這樣了。


    雖然季清歡他爹季滄海的氣勢,也足夠威嚴,但更多是一股為將者的肅殺之氣,這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


    韓王渾身充滿上位者的關懷,語氣仁善溫和。


    “小清歡,過來。”


    他沒理會兒子,卻先和藹的朝季清歡招手。


    季清歡沒過去,拱了拱手:“王爺。”


    “快免禮,論起來本王該叫你一聲賢侄,我與你父可是老相識啊。”


    韓問天親切的說,又示意季清歡坐到他身側來。


    韓梟看著這一幕,壓下詫異拱手喊:“父王。”


    “哦,不成器的也來了,坐吧。”韓問天冷笑。


    韓梟:“......”


    季清歡入座,暗裏觀察他倆。


    這父子倆確實長的有幾分相像,連冷笑時的斜眼蔑視都差不多。


    還有一張嘴就藏不住的嫌棄口吻,哦,原來是家傳?


    可外麵不是說韓王極其疼愛韓梟嗎。


    他以為囂張跋扈的韓梟會是爹寶男,被家人捧在掌心裏那種。


    氣氛好像不對,再看看。


    “少教訓我,”韓梟進來就隻喊了聲父王,語氣不耐,“我又怎麽了?”


    他最近可沒惹這老頭兒。


    昨晚還看書呢,也沒出去喊狐朋狗友找樂子。


    “還有臉說!”韓問天看兒子這副吊兒郎當的樣,怎麽看都不順眼。


    “瞧瞧季家的孩子,再看看你!”


    哈。


    又開始了。


    韓梟聽的眉眼焦躁,把剛拿起來的茶盞重重一扣:“讓不讓吃?”


    不讓吃他就走,懶得聽廢話!


    “你給人家穿的什麽?”韓王指著季清歡身上的侍衛衣裳,氣不打一處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王宮裏是分席餐製。


    三張餐桌都離得不遠,座椅是寬大的太師圈椅。


    韓梟懶散的往椅背裏靠,墨綠色的襖子白毛領軟絨絨的,圍在他瓷白臉頰旁。


    此刻的眉眼冷淡至極,麵對季清歡時都沒這麽冷。


    他嗤笑道:“不然呢,我還給他穿我的衣裳?沒叫他光著就已經很客氣了。”


    昨夜還扒過一回呢,叫人在雪地裏跪了兩刻鍾。


    不過看樣子這老頭兒還不知道。


    “混賬!”韓問天怒的很快,像炸藥桶被兒子一點就著。


    “人家清歡比你大一歲,你喊他聲歡哥也不為過,再叫我瞧見你欺負人,狗腿給你打折!”


    “說的沒錯,他是人,我的是狗腿......”


    韓梟扯起唇角冷笑出聲,心底有句十幾年來早就想說的話。


    “你既然這麽護著他,不如認他當兒子?反正你惦記他不是一兩天了,現在剛好有機會從季滄海手裏搶過來,嗯?”


    說完,他瞥向那邊坐姿端正,但在他眼裏是假模假樣的季清歡。


    “恭喜啊,你多了個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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