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泫雅睜著眼說瞎話:“吃嗆了。”看在對方是病號,而且還是皇帝得罪不起的份上,陸錚不打算跟他計較。默默接過紙巾,自己把臉又擦了一遍。繼續剛才的話題:“陛……,咳,叔。那個天狼王一天到晚纏著我,您管不管?”穆泫雅清了清嗓子,道:“大侄子,叔就叔,叫什麽畢叔,你叔又不姓畢。那個……風兒那孩子不太愛說話,挺招人心疼的。這樣吧!要不你們……自己解決?你看,幻月帝國法典裏雖然有雌性成年後必須嫁給雄性的法則,但是沒有不許兩名雄性爭奪一名雌性,也沒有先來後到這一說。要不錚兒,你看你喜歡哪個,到時候跟叔說,叔給你做主?”陸錚:……這都什麽跟什麽?!這皇帝確定是穆涵朗的親生父親嗎?難道其實穆涵朗是撿來的,穆涵風才是親生的?自己兒子中意的對象不替自己兒子守好了門,竟然還鼓勵別人去挖牆角?真是鳥大了什麽林子都有,這都是幫什麽爹?從陸風華到穆泫雅,他覺得這倆爹就沒有一個靠譜的!看樣子穆泫雅不大想繼續這個話題,隨手塞了一個紫花蓮蓬的果子進嘴,起身道:“叔就不陪你了,你再考慮考慮。考慮清楚你到底喜歡哪個,想好了和叔說。”然後抬手拍了拍陸錚的肩膀,腳底抹油溜了。剩下陸錚一個人,跟一盤紫不溜啾的紫花蓮蓬麵麵相覷。這都什麽事兒啊!本來是想了解一下皇帝和陸風華的關係,以為順手能打聽一下穆涵朗的下落,順道約束一下天狼王別纏他纏的太緊。結果什麽事都沒辦成,竟然意外窺探到了穆泫雅的態度。這個當爹的也夠大公無私的,陸錚隻覺無處吐槽。隻聽院外傳來穆泫雅的聲音:“風華?你要出去走走嗎?朕陪你好不好?後麵有一片紫花蓮蓬園,傍晚的時候特別漂亮,朕帶你……”砰!關門的聲音傳來,陸錚猛然坐直,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後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拿了兩個紫花蓮蓬走了出去,看到穆泫雅正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陸風華的門前。陸錚很厚道的在心裏嘲笑了一番,徑自回了給他臨時安排的小房間。雖然戰場的臨時行宮很簡陋,可是比起陸風華的月盈水榭也好了不是一點半點。陸錚把自己摔到床上,閉目養神。這一天經曆的事太多,腦細胞明顯不夠用。如果穆涵朗在這裏,還能找他出出主意。難道真要像穆泫雅說的那樣,從他們倆當中選一個?然而不論是從人品樣貌,還是家世背景,應該都是穆涵朗更勝一籌吧?陸錚一時間有些發愁,上輩子桃花一朵沒開,這輩子一開開了倆!果然他比較適合攪基,早知道他上輩子就攪基了,肯定一堆人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不知道誰進來給他搭了條毯子。戰場氣候多變,剛剛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又下起了冰雹。陸風華來送換洗衣服的時候,順手給他帶了條薄被。結果發現陸錚蓋的並不單,又帶了回去。然而陸風華出去後,一個高大冷硬的身影從床幔後走了出來,又替陸錚掖了掖被角。天狼王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莫名奇妙,為什麽要擔心他會冷?他把這一切歸咎為雌性太柔弱太單薄,自己擔心他是理所應當的。而且剛剛他幫了自己,就當是謝謝他好了。而且他竟然能用針來壓製住他體內的狼王戾氣,他是怎麽做到的?那小小銀針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然而當他想再看一眼那銀針時,卻發現這房間裏根本沒有銀針。難道被他藏在身上了?天狼王默默朝他的胸口看去,最後還是克製了一下,並沒有吵醒他。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以前明明說一不二,說做且做,哪管什麽後果。按照他的性格,既然已經找到能克製體內毒性的雌性,就會將他立即占為已有,哪管他心裏是不是有別人。可是這名雌性忽然攪亂了他的行事準則,從來不習慣想太多的穆涵風,第一次考慮了那麽多事。最後歸咎為自己一定是吃錯了藥,然後轉身,離開陸錚的房間。傍晚時分,黑暗獸第二次突襲。但是這次的人數不多,戰士們齊心協力擊退了黑暗獸的進攻。如果沒有大規模黑暗獸,一般天狼王是不會出手的。因為反噬之力太痛苦,而且那撕心裂肺的情緒一下子湧入腦海丹田,四肢百骸,他有時候都想用蒼狼劍砍掉自己的四肢,紮穿自己的肚子,挖出自己的腦子。這種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沒有人能替他承受。然而他卻一直苦苦的撐著,絕不讓天狼的黑暗之力占據他的軀體。他是人類,自始至終都是人類。既然狼王選擇了他,就要臣服在他的腳下。妄圖占據他的軀體供他驅使,想都別想!冰雹砸入戰壕,戰士們撐起結界,將傷兵扶進傷兵營。天狼王調集軍醫,替傷員治傷。傍晚時分,陸錚醒了。聽說有不少傷兵,便主動請纓去給傷兵診治。然而他卻發現傷兵們不僅僅是皮外傷,還有被黑暗獸的黑暗之力侵蝕的精神力傷害。有伴侶的還好一些,沒有伴侶的,也會像天狼王一樣用意誌壓製偶爾的癲狂。隻是痛苦程度,不及天狼王的百之一二。陸錚打開玄學五術——醫,立即有方子羅列出來。精神性傷害並非無藥可就,隻是極難除根。然而如果配合脈絡學同時診治,隻須數日,陸錚就能保證將傷害不深的病症根除。第24章放眼整個星際,大大小小的巫醫良醫土醫不計其數,就連最高等級的巫醫都對黑暗獸的精神攻擊無計可施。除非治療師,否則隻能硬生生受著。於是沒有伴侶的靈獸戰士,多數都被噩夢纏身。然而陸錚來了區區三天,輕淺的精神傷害竟然在他的妙手下回春。戰士們都表示,午夜夢回間,已經沒有恐怖的夢魘困擾。這不僅讓所有軍醫驚訝,連荻翁都覺得目瞪口呆。於是這兩天,陸錚一邊施針一邊接受圍觀三人組的目光洗禮。三人組包括獲翁,穆泫雅,穆涵風,而且幾人每每都會提出幾個傳業性問題,讓陸錚不知該如何作答。本來這個東西就是他按照經絡圖,比著葫蘆畫瓢來紮的。而且現在紮了那麽多,閉著眼睛都能找準穴位。可是如果讓他說為什麽要這麽紮,他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借口說施針的時候不能有人打擾,把圍觀三人組打發了。然而慕涵風卻像一尊閻王,蹲在房間一邊的椅子上,不論如何也請不走。陸錚終於知道什麽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隻好任由他在房間裏視奸他的施針過程。最後陸錚忍不住對他道:“王爺,您難道不累嗎?去休息一下好嗎?”慕涵風想了想,采納了他的建議,然後起身,轉身往裏走了幾步,往陸錚的床上一躺,開始閉目養神。陸錚:……這個人一定是腦子有毛病!雖說都是男人,但畢竟雌雄有別,就這樣睡在別人的床上合適嗎?送走最後一名戰士,陸錚走上次戳了戳慕涵風。對方掀了掀眼皮,金屬半麵罩的繁複花紋下,狼王鐵灰色的眼睛有些慵懶的看著他。陸錚清了清嗓子道:“你很閑嗎?很閑難道不會去巡視戰場嗎?在打仗呢,你呆在我這裏幹什麽?”狼王將雙手枕在腦後,聲線閑淡的道:“小打小鬧,讓他們玩玩就好。”語氣要多狂傲有多狂傲,好像這種非萬人以上的戰役,根本沒資格請他狼王殿下出手。陸錚翻了個白眼,道:“那你就去後院的紫花蓮蓬園裏轉轉,看看風景,心情也會跟著舒暢一點。我這裏都是傷員病號,你不覺得呆在我這裏很壓抑嗎?”狼王閉上眼睛,不說話了。麵對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陸錚很是苦惱。這世上竟然有如不可理喻的人,果然天狼王是個天生怪胎!可是耳邊卻傳來天狼王幽幽的聲音:“孤雌寡雄共處一室,還要脫了衣服摸摸捏捏,像什麽樣子?!”陸錚:……敢情這家夥留在這裏是為了看著他的?的確,他的診治方法是針灸,所以所有來接受診療的戰士都必須脫了上衣。對於這件事,天狼王殿下很介意,然而陸錚是醫生,對病患的身體總不至於避而不見。於是他隻能守在一邊,哪怕明知道戰士的操守是很嚴格的,也不願隻留兩人在房間裏。這霸道的占有欲,陸錚莫名奇妙頭痛。陸錚道:“知不知道什麽叫做諱疾忌醫?病患不論任何地方生了病,都要拿給大夫看的,否則藏著掖著,會越來越嚴重。心理病,也是病,殿下該看看心理醫生。”天狼王想了想,起身開始脫衣服。陸錚立即捂住眼睛,道:“喂,你要幹什麽?”天狼王很生氣,一把將他摟進懷裏,低聲在他耳邊道:“你不是說不能諱疾忌醫嗎?我身體不舒服,你幫我看一下。怎麽?別人的身體你可以隨便看,到我這裏,就像見了鬼似的?”陸錚一把推開他,道:“你你你早說,先放開我。”陸錚清了清嗓子,道:“哪裏不舒服?先和我說說症狀。”天狼王默默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這裏,忽快忽慢,忽高忽低,有時候透不過氣來,有時候失魂落魄。……”天狼王顯然聽下去了剛剛陸錚所說的諱疾忌醫,既然身體不舒服,就該剖析出來讓醫生看看。天狼王接著道:“可能我的黑暗之力,又在搶奪主控權。可是從前在非戰鬥狀態下,它從來沒這樣過。我以為我在清醒的狀態下可以壓製住它,現在看來……”陸錚一臉狐疑的看著天狼王那張戴著金屬半麵具的臉,忽然他的眼前顯示出一行小字:此人所害為相思之症。陸錚的眼睛咻一聲亮了,立即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單手搭住天狼王的肩膀,嬉皮笑臉道:“哎呀,聽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不像是什麽黑暗之力搶奪主控意識。倒像是……唉,春天來了,又到了交……那什麽的季節。有這種症狀,很正常,不是病不是病,不過雖然不能算病,可是犯起來也挺要命的,對不對?”天狼王想了想,道:“對,不舒服。”陸錚道:“想到的時候,抓心撓肝,心癢難忍。但是卻又不知道癢在哪裏,疼在哪裏,不舒服在哪裏,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如何安放。看見他的時候想說話,然而如果他不理你,你又覺得特別落寞。如果他對你熱情一點,你就心情大好,如果他對你愛搭不理,你就覺得失魂落魄。想讓他知道,卻又害怕他知道,怕別人看清,又怕別人看不清,是這個感覺嗎?”天狼王的眼神低低的看著陸錚,點頭,沉默。他果然是名神醫嗎?這都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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