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呼——


    縈繞在耳廓的瑣碎的鳴笛聲讓他心煩意亂,腳步不由加快。


    叭——————


    這一聲,比之前所有的都要響亮,振聾發聵!


    近在咫尺的巨響讓他的腳步下意識停住,側頭一看。


    視線還沒有完全轉過去,身體就被一個突然的力量往前推去,頭磕上馬路旁的站台。顧不上如火燒的灼熱疼痛,倉皇回頭,就看到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婦人,正無力地躺在血泊裏。


    這個之前還對他破口大罵,卻一把將他推開,獨自麵對死神的女人......


    「阿姨!」


    談毓書發瘋似的跑過去。


    陸媽媽一動不動地望著他,一張嘴,猩紅色的血就往外湧,說話十分吃力,隻能喚出幾個簡單的音節:


    「求你......放,放過博......博淵......他......」


    談毓書對上那雙瀕死卻苦求承諾的眼睛,不敢搖頭辜負一個母親,也不敢點頭辜負愛情。隻得趕緊撥通電話,讓母子倆告別。


    陸媽媽聽到很久沒有見麵的兒子的聲音,嘴角終於噙了一抹笑,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瀕死時想念兒子,是一個母親的本能。


    那,在危難之際去救一個厭惡至極的人,又是什麽人的本能呢?


    那一刻,談毓書發現,在這樣一位偉大的母親麵前,他所謂的愛情,多麽微不足道。


    ☆、第 27 章


    施臨川醒了。


    在像木偶一樣躺了五十天之後,呆滯的眼睛終於眨動了。


    那幾天,程奕把所有工作和會議通通交給兩個助理,整日整日地泡在施臨川身邊,連削蘋果都要親力親為。


    雖然看上去十分溫馨,十分甜蜜,但這有一個副作用——


    老闆不在,一年一度的設計圈層的酒會,蘭佳沒有代表人。


    於是,英明神武的大老闆抬手一揮,十分合理地把目光調到了談毓書身上。


    酒會從中午直到晚上,如果他去了,談墨就沒人照看。談毓書沒有辦法,隻得把孩子事先託付給郝南和大鍾。


    當然,作為「接送缺席一天」的賠禮,談毓書許諾了小王子一隻巧克力蛋糕。


    參加酒會的不僅限於東部的設計圈,很多享譽國際的設計名流也來赴宴。地點設在上海的一處五星級酒店,人們穿著華麗的服飾,在溫潤的海風裏淡笑應酬。可能大部分人有著「尊貴」與「親和」不能共存的想法,談話的字裏行間都充斥著客套和疏遠。


    天棚是玻璃鋼架的露天設計,倘若在夜晚,定然能看到漫天的星辰和皎白的明月。隻是現在艷陽高照,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匠心。


    談毓書回國還沒多久,在設計圈並沒有什麽朋友,於是他隻能十分優雅地拈著高腳杯,十分優雅地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品嚐著鋪滿白色桌布的長桌上的點心。


    中途有幾個合作方的老總過來打招呼,詢問蘭佳的近況,談毓書一麵遞過去名片,一麵說著一切都好的說辭。


    「談......毓書?」


    驀然,一個聲線清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談毓書愣了愣,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應聲回頭。


    一個穿著雪白色西服的英俊男人托著高腳杯,疏遠地勾了勾唇,「果然是你阿。」


    肯定自己的猜測之後,明亮的眼眸漸漸變得陰沉。


    談毓書本來想問一句「你是誰」,但是看到那個熟悉的充溢著嫉妒的表情,記憶一下子被拾起。


    「徐然。」看到熟人,談毓書並沒有覺得興奮。


    徐然背靠著鏤空雕花的扶手,意味不明地慢悠悠地說:「這麽久了還記得我,作為一個曾經的loser,我是不是應該表露一下我的榮幸?」


    談毓書四兩撥千斤道:「重逢即是有緣,是我的榮幸才對。」


    徐然獰笑了一下,「你口中的緣分,我可是丁點兒都不想沾惹上。」


    ......談毓書,我知道你,你卻不知道我......我跟博淵是一個社團的,西洋器樂團,我們每天都會一起排練,相處的時間遠遠超過你......我奉勸你收手,現在全校都知道有個想吃天鵝肉的癩□□糾纏他,你知道社團裏有多少人笑話他麽......你別以為博淵暫時答應你你就贏了,他隻是玩兒久了想嚐個新鮮......我勸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早點離開博淵,不然到時候被甩了,痛苦的是你自己......


    因為這些話,談毓書對這個人也沒什麽好感,禮貌性地抬了抬杯子,準備離開,「既然這樣,我就先失陪了。」


    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儒雅,與十年前上不得台麵的樣子天差地別。這個人背叛了陸博淵,背叛了全部的朋友,一個人在國外逍遙快活,理應被所有人摒棄在陰溝角落的。


    居然,可以活得這麽好,甚至比以前還要好。


    憑什麽?


    妒火在心裏燒得越來越旺,徐然捏著杯子的指尖泛白,傲慢地叫住還沒走遠的人。


    「我剛才打聽了,博淵現在是單身。」


    果然,一提到「陸博淵」這三個字,那個挺立的身影就頓住了。


    徐然慢悠悠走近,湊到他耳邊,幸災樂禍地問:


    「你們.....分手啦?」


    談毓書聽到他喉嚨間發出的嘲笑,「你的消息好像不怎麽靈通。」


    這已經是陳年往事了。


    徐然坦率地聳肩,「不錯,我的確很久前就知道了。所以才奇怪......既然已經無地自容逃去國外,怎麽又死皮賴臉地回來糾纏?你以為,時間久了,博淵就會重新接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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