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日光,烤得大地發燙,一陣微風吹過格外舒爽,門口的柳枝擺動。


    我穿著參加戛納電影節的衣服,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道路還是泥濘的道路,剛下過雨,太陽出來泥土散發出腥臭的味道。


    推開家裏的大鐵門,小時候我經常在鐵門上蕩來蕩去。


    院子裏擺著很多桌子,還有幾口大鍋,父親、母親、還有其他親戚鄰居都在。


    他們看到我回來,笑著打趣道:“哎呦,大學生回來了。”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這還是他考上大學時,家裏為了慶祝,擺了幾桌酒席。


    我穿越了時空的隧道,回到了幾十年前的家裏,父親和母親還是我考上大學時的樣子。


    皮膚有些黝黑,衣服有些質樸,和我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格格不入。


    我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子,腳上幾百美金的愛步休閑鞋,沒有一點泥土,在這裏顯的格格不入。


    他們似乎都沒看到我身上的衣服,還有腳上的鞋子。


    親戚恭喜我考上大學,鄰居恭維我成為城裏人。


    父母臉上樂開花。


    可是我沒有見到姐姐,我似乎把她的樣貌忘記。


    隻記得某年某月的夏天,我光著身子坐在大盆中,姐姐給我洗澡的畫麵,當時我很小,也就6、7歲的樣子。


    桌子上有飯、菜、煙、酒,我破例坐在長輩這桌,可是我記憶裏,我坐在別的桌。


    酒席散去,家裏的親戚說要拍一張合照,這時姐姐不知從什麽地方出現,她梳著小辮子,樣貌還在13、4歲的時候,穿著花背心。


    眾人站在院子裏照相,我不認識拍照的人,我的身高已經185公分,站在父母中間。


    夢裏的畫麵越來越近,我的臉不斷放大,越來越大,最後隻看到眼睛,最後瞳孔。


    這是趙明誠的一個夢,半夜三點驚醒的一個夢,他夢到回到了故鄉。


    穿上衣服把夢記錄下來,他在桌子上寫著,隻打開台燈,沈大姐和虎頭睡的正香。


    坐在桌前,他抽了幾根煙,感覺又有些困,繼續躺在床上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沈銀河把他叫醒:“起吧?早晨8點重映,你去現場嗎?”


    趙明誠實在太困:“不去我有些困,別打擾我,把孩子抱到會客室。”


    “早晨你吃不吃飯?”


    趙明誠實在忍受不了她嘮叨:“我說你煩不煩?我不吃,我就想睡覺。”


    “我給你拿屋裏吃?”


    “我就想睡覺,我很困,不要再打擾我。”


    趙明誠想快點進入夢中,再次回到故鄉的家中。


    ………


    剛早上8點,電影宮剛打開大門,發放入場券的地方就沸騰起來。


    不用懷疑《調音師》的重映上座率,100%,隻有搶不到券的。


    陳昕和周芳芳開始收拾東西,昨晚在這裏熬夜,就是為了等《調音師》重映入場券。


    戛納電影節重映隻有一次,錯過這個機會,隻能等幾個月以後,《調音師》上映時再看。


    現在陳昕被這部電影逗的抓肝撓肺,要是看不到《調音師》他回去都睡不著。


    很快入場券就被發放完,後邊排隊的人們,沒有拿到入場券,爆發出一陣哀嚎!


    辛辛苦苦等一晚上,入場券沒有拿到。


    陳昕和周芳芳跟著人流進入影廳,他們兩個背著背包,在中間的位置坐下。


    陳昕嘴裏默念著:


    開始吧,開始吧,我想看看趙明誠拍的電影如何?


    他知道趙明誠很厲害,24歲就打破三大電影節記錄,拿到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有運氣,有實力,還有一分緣分。


    影廳內的燈光暗下來,大屏幕亮起,他看到C M公司的Logo,就開始吐槽:


    “這麽有名的導演,Logo弄的太土了!”


    影片開始的長鏡頭,陳昕就被吸引住,影廳內有很多影評人還有影迷,他們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陳昕也跟著鼓掌。


    他的女友不知所雲,問他:“這有什麽?大夥怎麽突然鼓掌?沒有故事,也沒有情節,就天空、大樹、還有一張男人的臉,這有什麽呀?”


    電影學院的陳昕笑道:“因為開始的長鏡頭,一氣嗬成,攝影角度,還有場麵調度,色彩搭配,都堪稱完美!”


    “看這樣的長鏡頭,就值一回票價。”


    “這麽厲害?”周芳芳小聲問他。


    “當然!長鏡頭最考驗導演,特別是調度!能拍好長鏡頭的導演,劇組就像他的手指,指哪打哪。”


    《調音師》的故事很滿,要比《夜行記》還有《燃燒》可看性都強,看到幾段超現實表達手法。


    影廳內再次爆發出熱烈掌聲,這次周芳芳也跟著鼓掌:“畫麵太美了!鋼琴升空,音樂也很美。”


    陳昕沒有說話,他發現《調音師》絕對不簡單,從開始的長鏡頭他就知道,趙明誠有很多用意。


    當看到一半時,劇情瞬間往不好的方向發展,這時陳昕才點點頭,要是拍一個愛情故事,那麽趙明誠也不配拿金熊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還有戛納最佳導演。


    可是劇情的發展,又讓陳昕總感覺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他左右看看,影廳內也有幾人和他一樣,腦子裏開始思考。


    當看到男主和女主分手的時候,女主把作曲本還給男主。


    陳昕想到《喜劇之王》,他還是認為故事不會這麽簡單。


    果然。


    男主眼睛被毒瞎。


    教會中的助理過來滅口,同時把教授妻子幹掉,當影廳內觀眾以為男主角會被幹掉的時候。


    老財閥派人過來殺人,他們又打在一起。


    這是什麽狗血劇情?


    電影就這麽結束了?


    趙明誠就會拍這樣的電影?


    正當人們感覺失望的時候,劇情又開始向上發展。


    女主結婚,前往巴黎,看到男主開的店,然後兩個人交談。


    電影結尾男主用手杖打飛可樂罐,影廳內很多人喊:


    YES!YES!


    男主角沒有瞎,又或者他被毒瞎以後,把別人的眼角膜給自己換上。


    可是當陳昕看到可樂罐旁邊的小草時,這裏給了小草特寫鏡頭,孤零零的小草,隨著微風擺動。


    陳昕感覺後背發涼,頭上冒出冷汗,恨不得大喊一聲:“牛逼!”


    能把電影拍成這樣,簡直驚為天人!


    《調音師》的結尾,就是電影開頭。


    擊飛的可樂罐,就是開頭窗台掉落的可樂罐,《調音師》這個故事,就是主角的一個夢。


    孤零零的小草,就是主角。


    開頭明亮的畫麵,對應著結尾昏暗的畫麵,對應著一白一黑。


    大反差效果刻畫故事的虛幻,同時《調音師》這個電影,尖銳又殘酷。


    整個《調音師》電影,隻有開頭3分鍾的長鏡頭是真實的,其他都是夢境。


    還有什麽故事,比夢境回到現實更加殘酷嗎?


    果然是趙明誠。


    不愧是趙明誠。


    為觀眾編織最美麗的夢,讓觀眾多一份追求理想的信念。


    而他自己,把最冷酷的刀,紮入自己的胸口。


    “趙明誠!你就是我創作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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