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J娛樂公司企劃部初步同意拍攝,他們要趙明誠再把劇本打磨打磨,然後再把分鏡頭腳本製作出來,這樣他們才好找副社長、社長匯報。


    他當然要提出要求,沒房子住,現在每天住在旅館,影響創作。


    沒有好的創作環境,就不能安心創作。


    企劃部副總監要給他安排酒店,趙明誠住在酒店感覺不舒服。


    安排在距離CJ娛樂公司不遠的羅城住宅公寓。


    CJ娛樂公司在麻浦區上岩洞,羅城住宅公寓與CJ娛樂公司就隔著一條機場鐵路。


    走天橋很近,從公寓出來,走路5分鍾就到CJ娛樂公司。


    住在酒店很不爽,他感覺自己住酒店,特孤獨。


    企劃部派工作人員過來,和趙明誠一起完成分鏡頭腳本。


    工作人員叫羅泓軫,藝術綜合學校影像院畢業,也是學電影製作的,年齡比趙明誠大3、4歲,剛畢業一年多。


    韓國男人20歲就要服役,陸軍24個月、海軍26個月、空軍要服役28個月以上。


    羅泓軫退役時和趙明誠一樣大,都是23歲,再上兩年大學,就已經25、6歲,找工作實習26、7歲。


    他和CJ娛樂公司企劃部撒謊,趙明誠告訴他們《夜行記》這個劇本,他在服役時就開始寫。


    其實他用不到一個星期寫出來的。


    趙明誠提出各種要求,也把企劃部總監給搞火。


    羅泓軫偷偷跟他講,企劃部總監開會就說:


    大導演拍電影也沒這麽多要求,小夥子剛退役,寫了一個劇本就這麽屌!


    當時企劃部總監也在氣頭上,最後也同意趙明誠的要求。


    畫分鏡頭腳本時,羅泓軫有很多不懂的,問趙明誠:


    “導演,為何要把周圍的人群,畫的特別模糊?”


    羅泓軫看過《夜行記》劇本,對趙明誠特別敬佩,這種運用色彩刻畫人物的劇本,在韓國電影裏,還是第一次出現。


    “孤獨感!”


    “模糊就像大海,拍攝時給主角崔誌勳特寫,周圍人模糊的就像水一樣看不清。”


    “一個人漂浮在大海中,那麽他是特別孤獨的。”


    “周圍人群走路,就像海浪在飄,崔誌勳這時的狀態,極其孤獨!他就像漂浮在海中的一葉扁舟,飄向女主角恩彩。”


    趙明誠指著之前畫的分鏡頭腳本,講給羅泓軫聽。


    “這個場景的布置,畫麵構圖,男主角崔誌勳,約會女主角恩彩,他們中間的窗戶,有什麽不同?”


    “他們中間有隔斷,畫麵左右完全分割。”


    “你再看看…。”趙明誠指著分鏡頭腳本。


    “桌布中間也有一條隔斷的線。”


    “對,雖然男主角崔誌勳與女主角恩彩在一個畫麵中,但是畫麵中的窗戶與桌布,把他們兩個隔斷,並不融合。”


    “導演為什麽要這麽表達?”


    羅泓軫不懂,趙明誠為何要這麽表達男主角崔誌勳的孤獨感與現實格格不入。


    孤獨感是趙明誠自己的內心帶入,導演創作意圖,有本人當時心境在裏麵。


    崔誌勳的孤獨感,同時也是趙明誠孤獨感,這是比較私人的話題,他不能告訴羅泓軫。


    男主角崔誌勳與現實格格不入,趙明誠通過視聽語言,還有畫麵構圖表達。


    “崔誌勳的身份是什麽?”


    他這麽一問,羅泓軫就明白了。


    崔誌勳的身份是退役士兵,他服役最少兩年以上時間,那麽軍隊的生活,與現實中的生活,肯定會不一樣。


    畫麵中崔誌勳是被孤立的。


    這裏有多種表達,崔誌勳這個角色,他與正常人不一樣,趙明誠要把他刻畫成非人。


    非人與正常人不一樣,那麽他就會被孤立,現實社會中,國家、民族、學校、社會、又或者公司等等,都是集體的。


    人群中出現特立獨行的人,那麽這個人就會被孤立,通過鏡頭語言,還有畫麵構圖,趙明誠要表達男主角崔誌勳被孤立。


    趙明誠通過孤立男主角崔誌勳的刻畫,對整個人類社會進行批判。


    首先人類的認知,就是貼標簽,當某個人突破這種標簽,那麽他就會被孤立。


    人會有一種傾向,依據一些模式還有特點,給人貼上標簽,並把與自己相似模式的人,歸為同類。


    給人貼標簽,可以簡化認知,降低思考成本。


    超出人們的認知,那麽就會受到排擠,並且孤立他。


    螃蟹效應,也與這種孤立有一部分關係,當一間辦公室或者某個集體,某個人特別優秀時,就會受到針對。


    那麽被針對的人,隻有兩種下場,離開與融入集體。


    群體不允許有特別出眾的人存在,那樣會讓群體變的不穩定。


    趙明誠前世就因為太優秀,處處被針對,最後他融入集體。


    他對崔誌勳的刻畫,在誘導著觀眾,給這個角色貼標簽。


    首先影片開始,廣角特寫鏡頭拍攝,崔誌勳對理想的追求。


    觀眾會給他貼上真誠的標簽。


    然後崔誌勳偷車。


    觀眾態度發生轉變,給他貼上騙子與小偷的標簽。


    再然後崔誌勳跟蹤、偷拍、造假明星新聞。


    觀眾會給他貼上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標簽。


    同時紅玫瑰與白玫瑰的出現,恩彩是天使,南珠是墮落天使,崔誌勳輕薄對待恩彩,彬彬有禮對待南珠。


    正常人的思維,對待像恩彩這樣冰清玉潔的天使,應該彬彬有禮,但是崔誌勳反其道而行之,語言上的挑逗,並且提出上床的要求。


    對待南珠這樣的風塵女子,他反而彬彬有禮,認為她應該找個好人嫁了。


    崔誌勳這兩種表現,會給觀眾帶來差異化,認為他這個人腦子有些不正常,做事也很矛盾。


    就在觀眾以為崔誌勳就是一個變態神經病時,他做出來的事,再次轉變。


    為了拯救南珠,他孤身前往歌廳,把控製南珠這群黑幫分子,全部幹掉。


    這時觀眾改變對崔誌勳的看法,他做的事,與魯智深拳打鎮關西沒有區別。


    他是一個為拯救風塵女子,孤身前往歌廳的“大俠”,他以前所做的種種,觀眾都會原諒。


    電影中他成為人們口中的英雄,媒體都是有關他的報道。


    南珠有了正式工作,脫離苦海,恩彩提出與崔誌勳約會。


    他也有了自己的公司。


    一切看似都成功,但是,真是這樣嗎?


    崔誌勳買了兩束玫瑰花,一束紅玫瑰,一束白玫瑰,他準備把白色的送給南珠,紅色的送給恩彩。


    在他準備大開殺戒時,他把這兩束沒有送出,而且已經幹枯的玫瑰花燒掉。


    他所做的種種,根本就不是為南珠,也並非自我拯救。


    而是他內心對娛樂至死的抗拒。


    趙明誠會在影片中埋藏娛樂至死,他選擇偷拍、跟蹤明星,製造新聞,就是因為錢。


    但是當他看到南珠所在的歌廳,有未成年少女時,他已經準備好,大開殺戒。


    人們隻會關心明星的花邊新聞,並不關心應該關心的。


    崔誌勳的陰暗麵被啟動。


    他洗澡、剃頭、換上嶄新的西裝,燃燒紅玫瑰與白玫瑰,就是為自己做的獻祭。


    洗澡、剃頭、換新衣服,崔誌勳在心裏,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


    當他把歌廳所有黑幫殺死後,警察來時,他的靈魂已經出竅,看似邪惡的一麵已經死亡,其實並不是這樣。


    崔誌勳被當成英雄,但是趙明誠刻畫的崔誌勳,隨時會失控,暴力隨時會上演。


    娛樂至死、社會孤立、貼標簽…,都被趙明誠噴個遍。


    趙明誠批判的娛樂至死,並不單單是新聞媒體製造出來的,還有無數人想要娛樂。


    當崔誌勳成為魯智深,拯救南珠後,觀眾也會重新給他貼標簽。


    英雄、成功者。


    觀眾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嗎?畫麵表達的,就是真實的嗎?


    不要忘記,崔誌勳穿過很多種顏色衣服,自然界顏色越多變,迷惑性越強。


    崔誌勳獨自一人時,綠色的燈光,就是他靈魂不斷在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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