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壟阡陌之間,老農鬆了鬆土,掃下了一把種子,鋤頭剛把泥土平了一半,忽然像是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足足持續了數個呼吸,然後他恍然抬頭,望向遠方。


    盡管在天地連成一線前,隻有大片的農田與青翠,但他的那雙深沉眼眸就像是能映照出更多東西。


    “煞氣倒卷……”


    “大焱鎮國公,徐元,那位道門大真人,徐年,”


    “都是徐,很難不讓人多想。”


    “要說那柄樸刀在徐氏祠堂裏供奉了太久,已經誕生出了靈性不足為奇,但是煞氣如此之重的器物想要滋生出能夠區分敵友,認出主子的血脈後裔的靈性,未免有些希望渺茫。”


    “而且那柄刀在我手裏時,可沒有流露出靈性啊。”


    “再者,如果那位徐真人是鎮國公府的私生子,那豈不是二十歲的道門五品境……”


    “嗬,這可不是一句天賦就能解釋過去的吧。”


    “如今世道凋敝,大世還未開啟,劍魁沈良那種應該就是天賦所能做到的極致了,但沈良二十歲時距離五品境也還差得遠呢……”


    饒是天魔教的教主黃農人,也有些參不破煞氣倒卷背後的因果。


    如同一團線頭都藏了起來的亂麻,怎麽理都理不清。


    拋開徐真人和鎮國公府能有什麽關係不提,鎮國公的那柄樸刀恐怕也藏著他不曾知曉的秘密才對。


    夕陽已把田野渲染成金黃,暫時把疑惑拋到腦後的黃農人照理是摘了些新鮮蔬菜回家。


    一對中年夫婦在他家裏操持著家務,無事可坐的時候,婦女還會在周圍走走,但男人卻多是坐在門前發呆。


    比如此時,飯都已經生火煮上了,男人便坐在門前發呆了。


    黃農人沒有理他,他也隻是稍顯木愣地看著黃農人邁步進屋。


    屋子裏麵曾經的鎮魔司金衣柳百元正在教授何小魚一些修行知識,不局限於他自己所修的道門,隻是先讓過去隻過三文錢一碗的豆腐腦的少女知道修行是怎麽一回事。


    沒有打攪兩人。


    黃農人提著新鮮蔬菜進了廚房,灶台前已經有個中年婦女在忙活著晚飯,他放下手裏的新鮮蔬菜,和婦女說了下做成什麽菜就離開了廚房。


    柳百元和何小魚的傳道解惑已經結束。


    見此,黃農人便微微躬身,朝著似乎近來才重新認識到了世界全貌的少女喊了一聲。


    “聖女。”


    雖然還沒有為天下所知,但天魔教近來確實多了一位少女。


    就算是許多教眾也隻知道這位新晉的聖女姓何,似乎還不曾修行,但卻深得黃教主的認可,時常帶在身邊悉心教導,講解聖教教義。


    而且還是雙喜臨門。


    除了聖女之外,天魔教還添了一位護法。


    “柳護法覺得聖女適合修行什麽呢?”


    柳百元沉吟片刻,說道:“巫道。”


    這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過原因倒不是何小魚有多麽高的巫道天分,隻是她的天魔之力顯然和能夠溝通精魂靈體的巫道修行相性更高。


    黃農人微微頷首:“我也是這麽想的……”


    柳百元當初和黃農人的交易裏麵,可沒有約定過他要加入天魔教,隻是之前當黃農人邀請他加入聖教也就是天魔教,並許以護法之位時,他選擇了接受邀請而已。


    不然怎麽辦呢?


    柳百元已經是鎮魔司的叛徒了,都知道他已經和天魔教同流合汙,加不加入天魔教其實已經沒有太大差別了,不如接受護法的頭銜,在這天魔教的地盤上也方便不少。


    “黃教主,我們當初約定好的我妻子蘇醒之事,依你之見何小……聖女她什麽時候可以做到?”


    黃農人笑了笑:“聖女不是已經可以做到了嗎?隻是看柳護法你什麽時候能掃除心障,下定決心而已。”


    柳百元沉默不語,他確實心裏有障。


    何小魚以天魔之力複活的那些人,統統都有著原本的記憶與習慣,隻是偶爾表現出來的顯得呆滯了一點,但死過一次變呆一點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柳百元見過的複活之人越多,卻越是有些懷疑那些人究竟還算不算是原來那一個人。


    所以才遲遲沒有讓黃農人履行當初的約定,讓妻子蘇醒過來。


    柳百元想等一等。


    等到何小魚更進一步掌握了她那份得天獨厚或者說是天地都很難容得下的天魔之力,也許就不需要再猶豫不決了……


    ……


    徐年返回玉京城的路上,和他一道回京的熊愚找了個說話的機會,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不是故意瞞著大哥,隻是我一直覺得自己這八方錢莊少東家的身份不是什麽說出去倍有麵子的事情,銅臭味太重了,也就一直不願說,也從來沒和陳憲虎他們說過。”


    “隻不過認識這麽久,陳憲虎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是誰,隻是沒有說破。”


    “諸葛台興許也猜了出來,隻是他懶得說。”


    原本徐年雖然好奇熊愚怎麽是八方錢莊的東家,但也沒打算問,誰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想與人提起之事。


    不過既然熊愚主動開口,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兩次敗退黃農人的道門大真人笑了笑,說道:“葉一夔呢,他也憑借自己發現了你是八方錢莊的東家,隻是裝作不知道嗎?”


    “不是東家,隻是少東家。”


    熊愚苦笑著糾正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說道:“葉一夔可是江湖少俠,磊落豪氣,交友隻看對不對胃口不在意出身,他大概是真不知道我是誰了。”


    “這麽看來,我還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了。”


    徐年微微頷首笑著說道:“放心吧,我也和葉少俠一樣不在意出身,既然你不願意與人提及,我以後也當做不知道就是了,不會暴露你。”


    熊愚抱拳感謝:“如此便多謝大哥體諒了。”


    雖然都是不在意,但是在熊愚看來徐年的不在意與葉一夔恐怕不太一樣。


    葉少俠是性情如此。


    至於徐年,完全可以是因為他自己就已經是道門大真人了,交朋友那裏還需要看別人出身是高是低,難道他還能不夠格嗎?


    到了京城之後,你東我西互相告別。


    徐年回到百槐堂。


    還沒進後院,就聽到後院裏傳來張天天的聲音。


    “……老白,你這去哪兒偷了把刀回來啊!看著還挺老舊,不會是從什麽死人堆裏挖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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