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你幹嘛去?”


    “你特麽,正幹活呢,你這個死麵癱跑哪去?工資不想要了?”


    砰!


    男子一拳打到戴著白色安全帽的男人臉上。


    “我靠!你嗎了個*,你敢打我,我特麽弄死你!”


    麵癱男子沒有說話,扔下了頭上的黃色安全帽,向著工地外麵走去。


    與麵癱男子玩的好的一個工友追了上來,拉著他說道:


    “蘇大虎,你這是幹什麽?你打我們的老板,壓了五年的工資不想要了?”


    蘇大虎的臉是標準的撲克臉,而且年輕時還麵癱過,落了毛病,說話還有些結巴。


    蘇大虎麵無表情,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真正的情緒。


    “不要了。”


    那名工友說道:


    “什麽?大虎,你別發瘋了,你剛才把領導打了,我帶著你回去給他道歉,送他五百塊錢,這事就過去了。”


    蘇大虎直接甩開了那名工友的手。


    “我說不要了。”


    那名工友怒斥道:“蘇大虎!你發什麽瘋呢?五年的工資你不要了,領導說今年年底肯定會全發的,你現在走去哪?”


    五年,這五年來他們的工資每個月六千,但實際上隻到手一千五,勉強夠個生活費。


    因為工程浩大,花錢多的原因,他們的工資都拖著,今年準備結清。


    不隻是蘇大虎,這裏有好多工人都在這裏幹了五年了,五年都沒有回過家,就等著今年呢。


    蘇大虎仍然麵無表情,徑直著向著外麵走去。


    “不要了,我,回家。”


    “蘇大虎,你特麽傻*嗎?熬了五年,工程就要結束了,不就等今年嗎?你現在走,工資絕對要扣一大半。”


    蘇大虎瞪著眼睛看著他:


    “我媳婦死了。”


    “你......”那名工友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大虎,這話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大虎,即使如此,可這些錢真的沒了,五年的努力打了水漂,你甘心嗎?”


    蘇大虎臉上沒有一絲感情,他也一直都是這個表情。


    ”我女兒,一人在家,我不回,她怕。”


    ......


    蘇大虎是個老煙槍,可是他從結婚後就非常節製。


    因為他家裏有老婆孩子,要把錢攢著,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從五年前來這個新工地,他這五年都沒有回過家。


    當時他走的時候,女兒才三歲多,一轉眼五年不見了,他也想回家,可是工資拖了一年又一年。


    每年領導都好言相勸,外加工資威脅,以至於這一待就待了五年。


    像蘇大虎這樣的,有一整個工程隊。


    回家路上,蘇大虎看著手中的照片,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裏麵的小女孩才三歲而已。


    那是他來之前一家人拍的合照,也成了他們最後的一張合照。


    蘇大虎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煙,不帶停的。


    以前是每到想老婆孩子的時候,他才會抽兩根解解悶。


    而現在,他徹底放開自己了。


    蘇大虎看著照片,哪怕悲傷的情緒彌漫全身,可他還是哭不出來。


    自己的老婆沒了,孩子也沒人照顧,這樣的事情他都哭不出來。


    蘇大虎從剛出生就這樣,出生的時候他也沒哭,不管接生婆怎麽拍打他,他都不哭。


    好在他不是個啞巴,但是他真的不會哭。


    “砰!”


    蘇大虎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臉上,而且一拳又一拳。


    “呀!這裏有個人瘋了,他一直在打自己,牙齒都打掉了一顆。”


    火車上,對麵的乘客驚呼的喊著,叫來了乘務員。


    哪怕蘇大虎打的滿嘴是血,牙齒都打掉了一顆,可他還是哭不出來。


    ......


    回到家,蘇大虎見到了那個許久都未曾謀麵的女兒。


    八歲的她,都已經長這麽高了,在自己印象中,她還隻是個三歲小孩呢。


    粉嫩的小臉,跟她母親長的真像,隻是,這小女孩看自己的眼神卻充滿了恐懼。


    “木楠,這是你爸爸啊,你爸爸回來了,快叫人啊。”


    蘇木楠抱著鄰居家大嬸兒的腿,害怕的盯著蘇大虎。


    ”爸...爸?”


    蘇大虎將包袱放在地上,麵無表情的走了過來。


    他想笑一笑,讓自己的女兒別這麽害怕,可是他的臉卻讓他笑不出來。


    “楠楠,我,是你爸,別怕。”


    八歲的蘇木楠一臉恐懼,當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後,她除了恐懼,還有無盡的怨恨。


    “你,你為什麽才回來啊,媽媽走了,我沒有媽媽了嗚嗚嗚......”


    蘇大虎心疼的抱住蘇木楠,可是即便如此悲傷,但他還是哭不出來。


    蘇木楠不斷反抗著蘇大虎,從她母親去世到現在已經一星期了,這個父親才回來。


    這短短幾天,蘇木楠成熟了很多,因為,她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那個對自己超級好,每天放學都會給她做好飯,晚上抱著她睡覺的媽媽,再也見不到了。


    蘇大虎任由蘇木楠反抗,可一直沒有放開她。


    蘇大虎知道,他這五年虧欠這對母女的太多了。


    他,就是個混蛋。


    如果他能早點回來,或者說每年回來一次,往家裏拿點錢,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蘇木楠母親的死因是疾病,其實算不著多大的病。


    隻不過蘇大虎每年都不回家,也寄不過來錢,家裏麵女兒還要上學,花銷大,所以當媽的她也就忍著沒說。


    她每天要做農活,一些細小的雜事,時間一長,身子就遭不住了。


    一場意外奪去了她的生命,也拆散了這個溫馨的家。


    ”爸,不走,爸陪你。”


    “嗚嗚嗚,我不要你,就是因為你媽媽才會死的,我不要爸爸,我要媽媽嗚嗚嗚......”


    蘇木楠的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見自己的父親。


    三歲之前她對父親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記事,所以在蘇木楠的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見蘇大虎。


    其實在蘇大虎走之前,他有買過好多玩具給蘇木楠,還有自己親手做的木製玩具。


    可是蘇大虎自己也沒想到,他這一走就是五年。


    本來蘇大虎以為,缺失的這五年,他可以補償蘇木楠,將之前缺失的感情彌補過來。


    可蘇大虎怎麽也沒想到,這份補償,他用了一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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