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莫之:“……”“您讓我們如何不把你當孩子?”季昌睜開眼睛,“不過虞生煙對您不像我這般嚴苛,他曾經說您能平安幸福過完一生便是萬幸。”“我想跟他過,但我總有他把我當兒子的錯覺。”“殿下您盡可保持此樣,就算您老了,他也把您當兒子。”“我不想。”“那殿下還是乖乖去抄《道德經》,去參加科舉,考個狀元,虞生煙喜歡有有文化的人,比如臣。”季昌眼中含笑,“殿下知道狀元的權利嗎?”“不知。”“狀元啊,可以請求皇上賜婚,而另一個人不可拒絕。”顧莫之眼睛亮晶晶的,“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說過?”“今年才立的,”季昌笑得眉眼彎彎,“臣提出的,因為尚書大人不同意將他女兒嫁於臣”時間快得如卓聶將軍的箭,“嗖”的就貼著顧莫之的臉掠過了。七年就這麽過去了。當初肉嘟嘟的小殿下已長成英俊少年,在季昌有意無意的指導下去得了不少進步,甚至蒙了個狀元回來。說是蒙的其實一點不假,皇子參加進士,從古到今就他一個,本來他的皇帝哥哥就說了,他身為皇子沒資格也沒理由參加此考試,經季昌勸解一番,同意他去參加會考,不過就算他考上了狀元也不能行狀元之職。顧莫之問他哥,指婚之事算不?卓楠說,算。一個字,顧莫之努力了三年,季昌親自考核下得一句話--“殿下……不是做這行的了。”豈止不是,簡直糟糕透了,也就勉強到一個秀才地步,想憑這考狀元簡直癡心妄想。顧莫之沮喪的像隻尾巴毛被拔的小公雞,季昌又反過來安慰他,說什麽殿下三年有此成就已是非常不錯,普通士子很少有三年考到秀才的,殿下努力一把遲早能考上……雲雲。顧莫之問他,按自己進步的速度,什麽時候能考上?季昌給了個估摸值——五十歲前還是有可能的。顧莫之哭唧唧,五十歲,他都老了,再娶虞生煙能幹啥?手牽著手看夕陽西下,自己再酸兩句詩麽?這萬萬不可。很快迎來三年一次的會考,顧莫之強行插上去,他也真好運。那年正好發生泄題案,身為主考官的季昌非常憤怒,發誓要查個底朝天,結果除了纏著季昌要考題反而被關書房抄《道德經》的顧莫之外,其他人都有所涉及。涉及之人取向會考資格,主考官全家發配邊疆。結果那年顧莫之拚著慘不忍睹的文章一舉拿下狀元位。連季昌都不由感歎他的狗屎運。拿下狀元後他本來是想立馬高頭大馬配大紅花將虞生煙娶回家,季昌勸他再等等,畢竟虞生煙比他大了……二十多歲,他是不可能嫁一個還未弱冠少年。讓他又想想,虞生煙的年齡可是與自己相差不大……季昌仔細想想虞生煙那張不被歲月侵染的臉,再看看季昌這張已有皺紋,還留著山羊胡子的臉……不要臉地說沒事,他年輕地像您的兒子,我們非常配。不過他自己也有所考慮,自己現在還未及冠,若此時急匆匆騎著紅花高馬找虞生煙,恐怕他又要把自己當小孩子轟回來,這可不行,還不如等自己成年。卓楠也物盡所用,將他塞到戶部管錢。他十八歲那年,他的皇帝兄長要封後,皇後娘娘是卓聶將軍的外甥女,女孩子娘家人勢力不小,卓楠怕不好收複,讓卓聶將軍回來幫幫他,女孩子娘家還算識趣,發誓效忠皇上。卓楠這邊沒事了,卓聶將軍便特地見見顧莫之,畢竟自己當初是非常看好這孩子的,甚至大逆不道稱他為王,如今看他一副抱著賬本要死不活的模樣頓時怒了,跟卓聶大致打了個招呼便將他拎進軍營。軍營日子磨練人,再加上卓聶將軍的有意為之,曾經嬌貴的,不可一世的,白嫩嫩的,肚子上有軟肉的九皇子終於長成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比如拔高的個子,比如漂亮的肌肉線條 ,比如那張好看的臉。歸來時,都城姑娘們熱情似火,一時間手絹香囊水果繡花鞋什麽的紛紛往他身上扔,然而顧莫之這個不解風情的夾著馬肚子飛一般逃了。回到宮中,顧莫之見的第一人是季昌,幹的第一件事是拉著他找皇兄討要聖旨。俗話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他自己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也許自己還是個小嬰兒時便已經喜歡上他了,隻是那時候太小,不明白這種感情為何物罷了。思念這種東西像酒,時間隔得越久便越濃烈,開心時他會想虞生煙,不開心時想,堅持不下來時也想,想他在做什麽,想天冷了他身子涼可得多穿些衣服,想他那麽瘦可得多吃點。想他青絲束起,插上勾勒出漂亮花紋的發簪,身披大紅緞衣,緞衣下餃子圓潤白皙勝玉,如月般漂亮的臉搽上淡淡胭脂,眼角玫紅微微,朱砂點唇,衝自己微微頷首,柔聲喚道:“夫君。”那這時候自己該做什麽?想好好抱著他,告訴他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被他單手拎起的小孩了,自己要做他夫君,他還不能拒絕。“你長大了。” 卓楠摸著弟弟的腦袋很是欣慰,他痛快地批下聖旨給顧莫之。顧莫之詫異,“皇兄您就這麽批了?”“不然呢,聽你絮絮叨叨講感情史,撒潑鬧脾氣纏朕纏到同意為止?”卓楠對他弟弟非常了解,“感情這種事我也不懂,就衝你從小到大三句話離不了虞生煙,虞生煙排第一為兄排第二糖葫蘆第三,季昌大人老罰你抄書排最後,虞生煙最重要其次才是為兄,還是與糖葫蘆並列的那種......為兄不同意還能怎麽樣?”顧莫之老臉一紅,忙道皇兄說得是,皇兄在我心中地位早超過糖葫蘆啦!然後卓楠將他弟弟連著聖旨扔了出去,季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原來在殿下心中,我還比不上糖葫蘆呀?”顧莫之硬著頭皮說,“您可是當朝宰相,跟糖葫蘆較什麽勁呀?”已是夜深,一隻飛蛾撲向燭台,燈火劇烈跳動兩下,然後“噗” 的一聲,烈焰衝得猛高。虞生煙在黑暗裏睜開眼睛。這些日子他一直陷在一個夢魘裏,夢裏白茫茫一片,隻有一個人在默默啜泣。虞生煙好奇那人是誰,走過去拍拍那人肩膀,“喂,你是誰?”那人回頭,虞生煙看到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