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炸掉山還未發現寶物是什麽感覺?都城以東有座荒山,一戶人家都沒有,吃人的野獸倒是不少。一般人連在那裏撿柴都不敢,但近來國師算了一卦,說此地臨艮,雖山高地險,但內有良玉,可開掘。太尉立即上報,說他可以擔當此任。皇帝允許,讓太尉開山。山勢過於陡峭,勞丁們在山下轉悠了數日也沒進去,但是太尉想了個好法子——炸山。本來隻想炸開一條通道,奈何□□放得過多,差點將山都炸沒了。勞丁們在山上又轉悠了數日,卻未發現玉的蹤跡。太尉大怒,在朝堂之上大罵國師,國師也不甘示弱,然後皇帝借此撤了國師的職,收了太尉的兵權。皇帝贏了。1都城人都愛玉,可惜都城附近沒有多少玉脈,玉料一向供不應求。有玉脈的地方是邊境,且不說邊境的玉料有多危險多難開采,或許還會被盜等問題,就是一路上打點的關卡就讓玉商吃不消了。可以說都城什麽都有,就是沒有玉器店,官府也是遺憾,但是沒辦法。不過好在最近有位不知名的外商人彌補了這個遺憾——他無聲無息地在都城開了家大型的玉器店。真是無聲無息,連串鞭炮都不放,隔壁酒樓老板前日剛得知自己賣緞布的鄰居要走了,今日一大早就看見一個消瘦的年輕人從隔壁推門而出。他大門推得敞開,老板不用扭頭都看得到那滿屋子的玉器。掛著的,擺著的,盒子裝起來的各種玉器,玉釵、玉鐲、玉玦、玉佩……酒樓老板張了張嘴,指著屋子問他,“這門麵是你的?”年輕人抬頭抿唇一笑,身子微微鞠下,“正是小生的,小生名喚虞生煙。”修眉聯娟,皓齒內鮮,是個美人。玉器店位於酒樓旁邊,來來往往的人多,人多嘴也雜,玉器店開張三日,滿都城的人都知道咱城裏這家有玉,過來的人摩肩接踵,有看玉的,也有看美人的——聽說玉器店的老板就是個美人。玉器店人來人往,旁邊的酒樓生意也帶著變得更好了。既然是做生意,這玉自然是有良玉有拙玉,價格也是有高有低。虞生煙分得極為細致,好玉用邊角精致的勾紋桐木盒子供著,一般的玉掛在竭力舒展枝椏的玉蘭樹瓷模子上,差玉裝盤子裏,用的盤子上有細碎青花,一點也看不出是酒樓老板給的菜盤子。可能是怕有人偷玉,虞生煙一次隻讓一人進,自己全程陪到底,有的客人挑剔,一兩個時辰不出來,還有挑了一兩個時辰,但是啥玉都沒買的,所以他一天也賣不出幾塊。酒樓老板勸他請個夥計,再做足防賊措施,玉這玩意兒又值錢又好帶走,怕是已經有人惦記上了。虞生煙聽著,回頭就不知從哪找了不少金燦燦的鈴鐺係玉上,說這下沒事了,若是有人動玉,鈴鐺定會響。老板晃了晃小得可憐的鈴鐺直搖頭。老板提醒的不錯,當晚就有賊溜進來。此賊是第一次行盜,還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來的,他不求太多,一塊就夠他賭了。他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太愛賭,原本還算富有的家硬生生賭沒了,還把妻子氣走了。他有四個孩子,妻子帶走了三個,隻留個老三給他傳宗接代。但是馬上他連老三都要失去了,老三最近不知得了什麽惡疾,病得快不行了。他妻子家境不錯,之前給他送了些銀兩讓他救老三,但是他一時糊塗,又賭沒了。他得贏回來!他得救兒子!所以才迫不得已走上這條路的。所有玉都係了鈴鐺,每塊玉又用細線巧妙的連起來,最後掛在屋簷上,若是動了其中一塊玉,怕是回驚了老板吧……他也是名望之家,這種事兒他也是被逼的,怎麽能被他人知道呢?目光四射,整間屋子被他裏裏外外看了不止三遍。突然,他在櫃桌子的一個角落裏看到一隻墨玉鐲子,心中暗喜,他趕緊小心翼翼踮起腳溜過去瞧瞧,鐲子擺放得很隨意,但是通體潤澤,顏色像是上好的丹青墨硯,摸上去滑溜溜的,他是個識貨的,知道這鐲子是個好東西……想必是那個粗心的老板不小心落下的吧?不容多想,他立即將玉攬入自己手腕,逃了。他沒有回家,而是逃到賭坊門口,因為他要最後賭一把。等他贏了錢,就給兒子請最好的郎中,如果贏的錢多,他就把鐲子贖回來,還給老板。然後,他再也不賭了!他要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他要存錢給兒子娶媳婦兒,等媳婦生下兒子後,他要好好抱孫子。月明如鏡,清輝下泄,窗外玉蘭花樹的枝椏在月光照耀下的影子像是一隻隻索命的厲鬼。虞生煙合衣坐在床上,膝上放著一隻紅木匣子,匣子內部裹著上好綢緞,綢緞中間是一隻墨玉鐲子。他對著從窗縫間泄進來的月光拿出鐲子,對跪在他麵前不住磕頭的人說,“這隻鐲子跟你腕上的鐲子好像是一對兒的。”“公子救命啊!”跪著的人是一個時辰前來的偷玉佟他穿過大街,躲過熟人,進了賭坊,隻一局,他就輸了。按照約定,他要把鐲子抵上去,但是邪門的是,這鐲子怎麽褪都褪不掉,他甚至往地上磕,磕也磕不破。賭坊的人居然說幹脆把他手剁下來,這樣就可以取下鐲子……反正他也沒錢再賭了。他們不是鬧著玩的,他知道。像自己這樣的賭徒是被官府拋棄的,隻要他們給官府一點好處,就算殺了自己也沒多大事。他跪著哭著求他們給自己一點時間,他一定會在天亮之前取下鐲子給他們,所以他得找鐲子的主人,就是虞生煙。“這鐲子,是有靈性的,你既然戴著它,就該對它負責,怎麽能磕它,傷害它,還把它送人呢?”虞生煙聲音溫軟柔和,語速不緊不慢,與其說是責怪他,比如說更像情人間的喃語。“那……那我該如何?”虞生煙把另一隻墨玉鐲子拿出來遞給他,“鐲子是一對的,你隻戴一隻是沒用的,來,戴上啊!”盜玉賊遲遲不敢接。虞生煙從袖口掏出兩大錠銀子給他,“這鐲子可是好東西,生財著呢,你且戴上,拿著銀子再去試一試,若是贏了,就來找我談談條件,如果輸了,我也不怪你,鐲子自然還替你褪下。”這生意的確劃算,他將另一隻鐲子套手上,接下銀子翻窗而逃。一錠銀子還債,另一錠就是賭資。盜玉賊走後,虞生煙沒有在睡,坐在床上恍若屍體般一動不動地等他回來。雞鳴時分,盜玉賊終於破門而入,他背著一隻大黃錦袋,麵露喜色地狂奔而來,將錦袋裏的金子銀子銅錢“嘩啦啦”地盡數倒在虞生煙麵前,虞生煙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溫和地笑笑,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