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之敬站出來,讓在場所有大臣都沒想到,甚至是朱棣和朱高熾,在上麵也麵麵相覷。


    朱棣很是疑惑的看著朱高熾,按道理說,侯之敬不應該是你太子的人嗎?


    朱高熾也覺得納悶,因為侯之敬不是漢王和趙王一方的人,今天怎麽會如此?


    禮部,隸屬於內閣中部門,侯之敬身為禮部尚書,平日裏寡言少談,隻有在重要的活動下,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平日裏,侯之敬下朝後就回家,從來不會結黨營私,有站隊的心思更不會有。


    下麵的朱高煦和朱高燧,都看的傻眼,他們平日裏想要結交禮部,可都被婉拒,這名禮部尚書,根本不給他兩位王爺的麵子。


    今天人家站出來說話,讓這兩位王爺心中喜悅,同時轉頭對侯之敬露出友好的表情,暗示拉攏。


    誰知道侯之敬依然不給兩兄弟麵子,好像此時的諫言,並不是為了他們之間的暗鬥。


    “陛下,自古世卿貴祿,父死而子繼乃聖賢之道,就算後輩不能繼承父輩的職位,也要留朝任職,隨後篩選提拔!”


    “科舉考試,其中寒門子弟眾多,也都是以往沒落的大族,從沒聽過有莊稼漢來考場赴試!”


    “太子的建議可謂滑稽,若是如此,五年之後,朝堂豈不是要變成菜市場?”


    侯之敬振振有詞,在他看來,凡是入朝為官,能有自己見解的,必須要是士族子弟。


    就算其他人,也必須要和以往的士族有關係,至於那些鄉間地頭的百姓,還是忙乎自家的田地才好。


    朝堂上的等級製度,是有嚴格標準的,按照朱高熾所說的有教無類,哪怕是土雞走狗,也能入朝為官。


    這樣的事情,侯之敬極力製止,他可不能讓太子得逞,更要澄清朝堂,不能讓其被汙濁。


    “侯之敬,洪武二十四年的進士?”


    不管一旁朱高熾臉上多難看,朱棣率先說話,這讓侯之敬很虔誠的跪伏在地。


    身為帝王,竟能清楚的記得他的身份,這實在是一份殊榮!


    “得陛下賞識,臣萬死不辭,為了大明,臣粉身碎骨也要死諫!”


    侯之敬雖然感激,卻不忘阻止學堂招收尋常百姓,他甚至認為,朱高燧的做法是對的。


    哪怕趙王有私心,可在大道理上,對方做的並沒有錯。


    “餘德,扒了他的朝服,趕出宮去降為平民,戶部重新擇選尚書。”


    前一刻還和聲細語的朱棣,此時直接叫來錦衣衛,將侯之敬把控住,脫下朝服摘掉官帽。


    “朕開設新式學堂心意已定,你們誰要是阻攔,就收拾收拾滾蛋,體驗一下百姓的疾苦。”


    “你們倒是有朝廷養著一日三餐不愁,可你們知道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感覺嗎?”


    “所以你們還是去體驗一下,若是真有悔意,朕會考慮重新錄用,若是體會不到,就體會到死,家裏的後輩繼續體會!”


    朱棣的聲音越發嘹亮,震得一旁的朱高熾,不由咧嘴難受。


    即便是這樣,朱高熾心中依然欣慰,因為父皇能了解當下百姓最需要的是什麽,所以就算把耳朵喊聾,他也不在乎。


    “陛下如此,草民告退!”


    見朱棣如此絕情,侯之敬臉色灰白,雙眼也黯淡下去。


    他想要守護朝堂,可人家皇帝不領情,他這一生的心血都付諸東流。


    一邊的太子也是默不作聲,侯之敬更是心如死灰,他轉身朝殿外走去,消失在遠處。


    “眾卿還有誰想要勸諫,趕緊站出來,省得朕還要麻煩!”


    “今天把你們都辭咯,明天朝會改頭換麵,朕也能看看新麵孔養養眼睛!”


    朱棣在龍椅上恢複和藹的微笑,他知道在場的大臣,還有一些心中執拗的存在。


    但他不是和善可欺的皇帝,不是沒了這些人就無法上朝的昏君,沒了這幫人,他朱棣依舊能穩定大明的局勢。


    但為了學堂能順利開展,朱棣必須讓群臣的恐懼達到極限,這樣才不會有人在其中攪局。


    “陛下英明,我等為陛下賀,為大明未來賀!”


    群臣再無人站出來唱反調,哪怕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也隻能趴在地上唱讚歌。


    “退朝吧,太子即日開始準備,朕要快點看到效果。”


    見達到目的,朱棣及時收手,站起身離開前,還不忘囑咐朱高熾。


    後者抱拳遵旨,而後遣散群臣,各自下朝回家……


    宮門外,被扒的隻剩下一身白衣的侯之敬,如同槁木一般行走,以往神情全都不見。


    他心如死灰,甚至認為自己不配繼續活下去,計劃走到護城河邊上,直接跳下去。


    他要用生命警示皇上,當下做的事情是多麽錯誤,對大明更有危害!


    誰知道還不等走出幾步,便被身後一人裹住,隨後來到一條巷子中。


    寂靜的巷道,沒有人進出,隻有侯之敬和下手的人在。


    “餘德?”


    侯之敬有些詫異,沒想到綁自己來的,竟然是錦衣衛千戶餘德。


    “陛下口諭,侯之敬跪下接旨。”


    “臣……草民侯之敬,躬請陛下聖安!”


    侯之敬有些驚訝,但還是快速的跪下,想到如今被貶為民,再自稱為臣也不適合。


    “朕安。”


    走完流程,餘德連忙將侯之敬扶起來,對他傳達朱棣的話:


    “侯大人一心為社稷著想,陛下是知道的,但是大人鑽進了牛角尖,並沒有看清事情的本質。”


    “民富則國強,並不是單純的物質富有,精神層次也要提高,我大明才能亙古不朽。”


    “當然,現在和大人你說這些你也聽不見去,所以皇上給你一個地址,讓你按照地址上去找那人聽聽他的思想。”


    “若是能明白,你就知道皇上和太子的心思,若是不明白,依然回到鄉下務農就好!”


    說罷,餘德拿出一張紙條交給侯之敬,不等後者說話,餘德早就飛奔出去,離開巷子。


    “這是誰?”


    打開紙條,上麵的地址讓侯之敬很是陌生,因為這個地址上,是應天的平民區內。


    朝中權臣,甚至是名門望族,誰都不會選擇在這個地址居住,侯之敬也不相信這裏會有什麽大儒。


    但畢竟是皇上的旨意,侯之敬還是要過去看看,等到了地方,讓那位皇上認可的人無言以對,他也有後麵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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