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兩個吏目把持的學子,掙紮兩下,並沒有掙脫。


    他抬起頭,眯著眼看著楊階,神情很是不屑。


    “聖人門堂有教無類,不是分出三六九等讓你們挑選的!”


    學子醉醺醺的繼續叫嚷,把整個府衙都弄得熱鬧起來。


    “看什麽看!都認真答卷,誰違規,和這小子一樣的待遇!”


    一名吏目嗬斥著從考座探出來的腦袋,才讓現場安靜下來。


    “楊老,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們這就把他扔出去!”


    兩名吏目看著楊階憤怒的眼神,心裏緊張的不行。


    “慢,報出這紈絝子的姓名戶籍,永不錄用!”


    楊階叫停吏目變快的腳步,嚴厲冷喝。


    敢如此囂張,那就要對方一輩子不能科舉,以往鄉試會試的成績,也永遠貶落。


    “不用問他們,我叫於謙,杭府錢塘縣人,你好好記著吧!”


    學子帶著醉笑,分明沒聽出來這次醉酒的代價。


    “於謙,錢塘縣……”


    齊樹春暗自嘀咕這些信息,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大喊:


    “慢著!”


    兩名吏目不敢隨便處置,等到齊樹春上前,再次問道:


    “於廷益?”


    “嗯?你怎麽知道我的字,你是誰呀?”


    “是了!”


    齊樹春馬上推開吏目,將這於謙拉到自己的身邊。


    好家夥,一個不小心,差點把於少保給漏掉!


    “首座,一介紈絝,還是不要與之糾纏,快趕走他算了!”


    楊階看出齊樹春莫名的亢奮,馬上上前勸阻。


    他不知道齊樹春為何這麽興奮,隻是看到於謙,便愈發厭惡。


    “我問你,你的試卷答的如何?”


    齊樹春並不理會楊階,繼續和於謙詢問。


    “那種試卷,豈能難住我?”


    “我早就答完了,放在桌子上呢!”


    於謙說話的聲音都胡亂起來,隨後竟然倚在齊樹春身上,打起鼾來!


    “這是什麽人啊!”


    楊階更加無奈,他認定了要將於謙清除考場,再也不允許他考試。


    “楊老稍安勿躁,凡事別這麽著急啊……”


    見氣氛快要控製不住,齊樹春隻能耐心開導,並讓吏目把試卷取來。


    至於於謙,則是被放到一邊的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當試卷到手,齊樹春展開觀看其中的內容。


    隻看筆走龍遊,器宇軒昂,一行行字如同風雲響應。


    其上的內容更是鋒銳坦蕩,沒有一點奉承,也沒有半點妥協。


    “怪不得日後讓人針對,我現在都想針對你!”


    齊樹春雖然不懂其中的細節,但也能看出字裏行間的赤誠。


    這種態度在朝廷中,今日不下詔獄,明年也難說……


    “楊老看看吧……”


    “我感覺內容寫的不錯,醉酒之下還有這樣的筆力,確實不俗。”


    “如此根苗要是放棄,朝廷日後少一棟梁!”


    齊樹春將試卷遞給楊階,並且為於謙說情。


    來到這個世界,齊樹春可沒想過獨領風騷,身邊要是有助力,更能輕鬆。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可是於謙,他不能讓於謙就此埋沒!


    楊階在一邊,仔細的觀看每一個字,學究如是的老頭,此時也找不出任何弊病。


    甚至楊階內心都發出一個字:好!


    “文章不錯,思想也合當下,可如此跋扈,怎能放過?”


    楊階在收攏試卷後,還是有些芥蒂。


    身為主考官,被一個考生數落,要是不嚴懲,他怎麽立足?


    隻是楊階看出齊樹春的意思,他又不好直接定奪。


    “楊老不必操心,我將試卷拿給陛下看,一切讓陛下決定!”


    “若是陛下認可,這名學子就不會在楊老門下。”


    “若是陛下也看不上,那楊老自行處置便好!”


    齊樹春自然要將於謙這個人才介紹給朱棣,他相信朱棣不會搖頭。


    麻煩事情甩給了皇上,楊階也沒法阻止,隻能按照齊樹春的意思來。


    “去,把他送回驛館。”


    齊樹春拿著試卷出去,臨走還不忘照顧於謙,看到於謙被抬走才放心。


    回到皇宮中,朱棣見齊樹春回來的這麽早,也有些詫異。


    “陛下,請你看看這試卷的文章……”


    齊樹春沒有多說,將試卷呈給朱棣,後者便研究起來。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朱棣嘴角才蹦出一個字:“好!”


    “常山伯,這個於謙是怎麽被你發現的?速速要他進宮見我!”


    朱棣發現這個於謙是個人才,而且不隨波逐流,不會站隊。


    如此臣子,才是當下朝廷需要的人才,他朱棣必須要掌握住!


    隻是聽到於謙醉成一灘爛泥,皇帝啞然失笑。


    人才,還真有不同之處……


    “那你就麻煩一趟,等他酒醒,帶來見我。”


    “遵旨……”


    晚上,街上燈火通明。


    一天的科舉行程,讓晚上的京城更加熱鬧。


    不少學子聚在一起,已經等待成績的發放。


    如今大明看重科舉,基本上試卷隻需一天的時間,便能判定出優劣。


    “李兄,等高中後,一定要請客啊!”


    “等我中了榜眼,必請各位到醉仙樓暢飲!”


    “聽說紅拂閣來了幾個姑娘,今晚成績出來,明晚咱們就去捧場!”


    不少學子聚在一起,沒等下來成績便已經討論去哪裏痛快。


    而客棧二樓上,於謙正趴在窗戶前俯瞰下麵的繁華,麵無悲喜。


    “嗙!”


    這時,客房大門被推開,來人正是齊樹春。


    看到齊樹春,於謙趕忙起身,不敢有一點怠慢。


    “今天喝爽了沒有,這會兒怎麽沒繼續喝啊?”


    齊樹春上前調侃道,讓於謙更加羞愧。


    “老師玩笑了,學生因為母親亡故,才有失儀態……”


    於謙因為家中大事,才飲酒消愁,卻不想沒控製住,在考場上耍起酒瘋。


    這還是他醒了之後,問起同一批的學子知道的,於謙心裏悔死了!


    這麽一鬧,豈不是讓自己前程盡毀嗎?


    不過想到如今的朝廷,於謙也很失望,前途沒了,就沒了吧……


    縱情山水,倒也是餘生不錯的選擇。


    “你認為自己能否高中?”


    齊樹春突然問道,讓於謙的表情有些苦澀,隨後皺起眉來。


    “大人是在取笑我嗎?”


    於謙很是不高興,對方是考場副考官,自然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


    而對方還要這樣問,是在拿他於謙取樂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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