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第三個寢帳的門簾,一股刺鼻的氣味頓時撲了出來,隻見帳中陳設雅致,正中是一個黃銅圓肚炭爐,爐中的櫟木炭燒得正旺……楚小木心知不妙,急忙屏住呼吸,閃身奔了進去。


    這時候已近傍晚,可靜蘭仍舊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之下,似乎還在熟睡一般,原本白皙秀麗的麵龐好似一張金紙,透著幾分怪異。


    楚小木不及細想,將蓋在她身上的被褥掀開,抱起來便往帳外直衝。


    袁孚早就跟了進來,聞到帳中的嗆鼻氣味,也知道是出大事了,一時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再去阻攔楚小木。


    映丹則緊跟在楚小木身後,跟袁孚說道:“快出來幫忙!”


    楚小木抱了靜蘭狂奔,直跑到大營校武場附近風氣通透的地方才停了下來,一探她鼻息,居然已無半絲氣息。再一摸她胸口,過了好一陣才感覺到跳動,不過心跳十分微弱,似乎隨時可能停止。


    瞥眼瞧見袁孚仍舊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原本豬肝紅色的一張臉已被嚇成了縞布似的蒼白,大聲喝道:“還不快去請周中軍!”


    一些未外出的軍士見楚小木抱著中軍的女兒奔了出來,紛紛圍了過來詢問,楚小木隻作不答。


    地麵幹硬冰冷,這樣久抱也極不雅觀,楚小木便叫映丹接過手,將身上的軍袍脫下了鋪在地上。圍觀的軍士見了,也都紛紛脫下外袍鋪在上麵,瞬間成了一床厚厚的軟墊。楚小木、映丹二人合力扶著靜蘭輕輕躺在上麵。


    過不多時,肖振戎騎著馬急匆匆地趕到了。見到一動不動躺在軍袍上的靜蘭,神情異常凝重,厲聲問道:“你們把靜蘭怎麽了?到底怎麽回事?!”


    楚小木見他不分青紅皂白便朝自己和映丹二人發火,不免有氣,便故意不答。


    映丹說道:“回肖副中軍,靜蘭姑娘應該是中了炭邪,因此我們才將她抱到這通透的地方。”他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麵對暴怒中的肖振戎居然絲毫不懼。


    肖振戎得到袁孚的消息後,大致也猜出了靜蘭是因炭火燒得太旺而中了炭邪,便不再說話,下馬走到靜蘭身旁,探了探她的脈搏,接著深吸一口氣,左掌平出成陰式,在膻中三四寸外,鼓蕩出原力隔空按壓揉擠她的髒腑肺脈。


    肖振戎粗通醫理,知道中炭邪後大抵是肺脈受了損而無法呼吸,因此鼓蕩出原力在靜蘭的兩側肺脈處滾來滾去,希冀她能恢複氣息。


    周圍人人屏氣凝神,都不希望看到這個溫婉秀麗的女孩兒出現意外。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直奔了近來,距離人群尚有七八丈,馬上一人便飛身縱入人群,叫道:“蘭蘭……蘭蘭怎麽了?”聲音發顫,顯然是太過激動擔憂。正是中軍周駁回來了。


    他見到肖振戎正以原力為靜蘭活氣,心下稍定,又見圍觀的軍士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厲聲吼道:“各回營帳,否則我以大法處置!”眾人見他如見惡虎,便都一聲不吭地散開了。


    周駁見楚小木和映丹二人仍不離去,怒道:“你兩個聾了嗎,還不給我快滾?!”


    肖振戎忙道:“中軍,靜蘭是他兩個救出來的……”周駁這才不做聲。


    周駁見肖振戎額上已冒出細密的汗水,忍不住問道:“振戎,蘭蘭……蘭蘭她到底……怎麽樣了?”


    肖振戎說道:“我正在幫她活氣,不能稍停,隻怕一停就……唉……”


    周駁自然聽出他話中的意思,蘭蘭這時候已是命在旦夕,肖振戎以柔韌的原力才勉強吊住了她的一口氣。一旦撤走原力,靜蘭無法接續氣息,後果難以想象。


    然而這世上又有誰的原力是使不盡的?周駁不敢再往下想。


    他原本黑紅的一張臉漸漸地變得慘白,顫聲說道:“你……你……讓開,讓我……讓我來……”


    肖振戎說道:“三哥,你的原力過於剛猛,隻怕蘭蘭經受不住。還是讓我來吧,我理會得。”


    周駁一想也是,便不再說話。心想肖振戎做事雖然向來可靠,但治病救人卻非他之所長,無奈軍營中並沒有醫官,眼下能找到的最好的醫師,也隻有眼前這個副中軍了。唉……蘭蘭……蘭蘭怎麽會中了炭邪呢?周駁隻著急地繞著靜蘭和肖振戎不停地轉圈,恨不能自己躺在那裏換了蘭蘭醒來。


    然而肖振戎眉頭卻越來越緊,額頭上開始滲出一顆顆細密的汗珠。


    靜蘭仍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臉上還是一片金紫,並未見任何起色。非生即死,情勢更加危急。


    楚小木看到麵如金紙的靜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炭邪是不是傷的肺髒?”


    周駁、肖振戎二人的心思全在靜蘭一人身上,對他根本不加理會。


    映丹說道:“據說炭邪會傷及五髒六腑,甚至腦幹心脈,不過根源主要還是在肺髒一處。”


    楚小木也不向周、肖二人稟報,拔腿便往自己所在的營帳跑去,邊跑邊喊:“我馬上回來!”把映丹看得莫名其妙。


    他腿腳很快,營帳距離校武場這處又不太遠,不多時便跑了轉來,對袁孚說道:“你快去打半碗溫水過來,越快越好。”


    袁孚一愣,問道:“幹什麽?”


    周駁怒道:“叫你去你就去,囉嗦什麽?!”


    袁孚被震得一顫,不敢再說話,急急忙忙地去了。


    楚小木手中攥著一個青黑色的小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後,露出一個金黃燦爛的物事,正是在百花島東崖采的一朵金燕窩。


    當時一共采了四朵,救白逸星用了兩朵,一朵送給了槐福草,還剩一朵一直被楚小木收在他平常用的破布包裏,沒想到竟一路帶到了碧城南定軍。


    周駁瞧了瞧楚小木手中的那一小朵金燦燦的燕窩,卻並不識得,問道:“這是何物,能驅炭邪?”


    楚小木說道:“回中軍,這個叫金燕窩,是治療肺傷肺疾的神藥。我想……我想炭邪如果傷的是肺髒的話,應該也能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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