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四五天,人們把蹄族人上離玄島並於宗族長玄定安大吵一架的事差不多都給忘了,蹄族人居然在天剛亮時又上了島來。


    這一次他們來的人更多,也更凶狠殘忍,他們見人就殺,見物就搶,見屋就燒,離玄島上的一個活物都不放過。


    原本還處在寧靜清晨中的村子頓時成了一片火海,哭嚎連天,血流滿屋,屍橫遍地,可說是慘不忍睹。


    島民們雖然奮起反抗,然而武道衰落,未開原力的離玄島人根本不是蹄族人的對手,更何況上島的蹄族人中還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靈——血蹄!


    父親玄定安是開了原力的,在島上算是武道數一數二的高手。蹄族人上島殺人之際,玄定安奮力抵抗,叫玄有竹帶著兒子女兒快跑。


    玄有竹原本拉著兩人同跑,不意卻被蹄族人發現並追趕,妹妹跑不快,很快被蹄族人抓住。


    玄有竹貪生怕死,隻拉著玄英躲進一道夾壁之中,並將他的嘴巴緊緊地捂住。


    也不知道玄有竹那時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玄英根本就扳不動他的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到十歲的妹妹被蹄族人殺害。


    鮮血從妹妹的口鼻中留了出來,她連喊叫都沒有一聲就死了,玄英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等到殺人的蹄族人走了以後,玄英從藏身的地方出來,發現父母親早已被殘忍殺害。除了他,一家老幼不再剩下一個活口。


    自此以後,玄英對赤沙國人恨之入骨,甚至恨上了世上的所有人,尤其是玄有竹。


    他有時想,如果身邊不是玄有竹這種人,也許他的父母和妹妹根本就不會死。


    玄氏全族在離玄島上聚在一個大村落中,一千餘人在一天之內幾乎全被蹄族人殺害,僥幸逃脫的不過寥寥十二三人。


    離玄島已被蹄族占領,玄英等人隻能想辦法逃出。好在海邊還有幾艘小船,玄有竹笨手笨腳地劃了一艘過來,跟幾個人生拉硬拽地將玄英拖上船,在茫茫大海中,漫無目的向北逃去。


    在北逃蒼木國的海路上,他們沒有飲水食物,渴了便隻有喝自己的尿液,餓了隻有硬生生忍住。挨了五六天後,幸運地抓到了幾條海魚充饑,幾人才得以活下命來。


    曆盡千辛萬苦,好在總算抵達距離離玄島最近的一個邑城——陰嶺邑。


    陰嶺邑隸屬於蒼木國,不過不屬於哪一城,而是單獨的一個邑。該邑城位於獸山最西端,柏君城以南一千三百多裏外,過了一線崖關後尚需走近四百裏。


    這地方多沙國人,其中就有不少是蹄族的。玄英幾人害怕被他們認出是離玄島來的,無奈之下隻得繼續往北邊的柏君城逃亡。


    所幸看守一線崖關的將官仁善,見他們是逃難的百姓,也沒有問他們要什麽丁員文牒,便放了幾人過去,甚至還打包了一些饃餅分給他們在路上吃用。


    玄英至今還記得,那麽將官姓馬名延,是一個聲音銳亮、中等個頭的中年人。


    過一線崖後上了去柏君城的官道,躲躲藏藏行了兩三個月,也是靠著馬延給的那些饃餅才一點點撐到柏君城附近。


    可就在這時,不幸被附近山上下來的盜匪強人給截住了。玄英不願求饒,從此淪為一名生奴。


    同時逃出來的玄族夥伴要麽入了盜匪一夥,要麽逃得不見蹤影,都分散了。


    他本以為玄有竹會受不了盜匪的打罵而加入其中,不料這家夥帶著滿身傷痕就是不肯屈從,還時不時地偷看他幾眼。這簡直要把玄英給氣炸了。


    從此以後,玄英身邊便隻剩玄有竹一個認識的人,然而這家夥也最是令他討厭和惡心的。二人後來又被輾轉賣到了西海城,最後再到金陽城焦山。


    可謂是:


    一線崖下望南雁,半襟淚水半襟雨;


    柏君城外殘陽盡,鬆風竹影夢依稀。


    西風寥亂北風寒,長路漫漫無歸期;


    何處能得寄此身,從此不見南武星。


    在這顛沛流離的兩年多時間裏,玄英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如何報仇。


    然而他卻並不知道殺死自己父母、妹妹以及族人的蹄族凶手具體是誰,在他看來,赤沙國蹄族人的長相差別不大,都是一頭黃褐色的須發,眼珠暗黃,額頭窄小且生了幾道橫紋。他們的腳掌厚大且沉重,跟牛蹄子差不多,似乎外麵也生了一層堅硬的黑殼,因此都沒有穿鞋。


    至於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血蹄,他沒有見過,隻在逃亡的路上聽離玄島幸存的玄姓族人描述了一個大概。


    他們說血蹄的聲音好像暴雨天打雷似的吼叫,也有點像離玄島西邊海中巨型海怪發出的聲音;他的額頭上生了一對彎彎的惡角,頭發胡須都是黑黃色,就連背上也長了一層厚厚的黃色鬃毛,一雙硬蹄卻是鮮亮殷紅的顏色,就抹了一層人血似的,十分的詭異。


    更可怕的是,血蹄的雙足有千萬斤的巨力,走起路來震得地麵砰砰直跳,連石周圍的山包都會跟著一起抖;他隻是正常的走路,每踏一步地上鋪的厚青石板都會裂開一條條手指粗的縫。


    而這怪物似乎還沒有使什麽力氣,他周邊十丈方圓以內連人都站不穩,更不要說跟他拚鬥了。


    離玄島上武道最高的那幾個族人,都是死在了他血紅色的蹄足之下,有的被踢得筋骨斷折,有的被震得七竅流血,有的被踩成了肉醬,肚腸流了一地……


    蹄族人上島屠殺玄宗族人,必定是血蹄下的命令,因此他將血蹄視作殺害父母和妹妹、殺害全族一千二百多人的罪魁禍首。


    自那天以後,玄英比任何時候都更喜歡黑暗無光的夜晚,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陰冷,心也一天比一天陰冷,他要報仇,他要喝蹄族人的血吃蹄族人的肉,他要剝掉血蹄的皮!


    他盯著身邊來來去去的每一個人,暗暗發誓:他要殺死他所見過的每一個沙國人,尤其是蹄足人!他要殺了赤沙國蹄族的那個邪靈血蹄!


    為免被人發現,玄英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的時間,時常是住上三五天便換一個地方,他覺得有危險時,甚至一天就要換兩三處。好在除了玄有竹,他所見到的都是陌生人,甚至一連數天都見不到其他人。


    他日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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