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鋪滿了尖利的翠石,黑海鮫王卻渾然不覺,一雙光光的蹼腳踩在上麵,嘎嘎作響,如行平地。


    眾人借著火光仔細一看,發現那些翠石不是被踩得粉碎,就是被踩進了硬木製成的甲板中。這份怪力,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嘩啦聲響,勁風撲麵,一大張船帆兜頭罩了過來。


    眾雪國人紛紛躲避。有幾個來不及躲開的都被罩在了硬布船帆下麵,一時間大喊大叫,不停掙紮,卻無法脫身。


    眾鮫人大聲歡呼,跳上船帆將其亂叉刺死。其餘的鮫人也紛紛跳上帆布,跟雪國人鬥在了一起。


    黑海鮫王輕輕一跳,竟躍出二三十丈遠,直接跳到了乙號船上,接著將走到船上的桅杆旁,將船帆輕鬆扯下甩鋪在甲板上。


    又大又厚的船帆一鋪,便將雪國人撒的大部分硬翠石給蓋住了。


    他在五艘間隔二三十丈的大船上飛來縱去,將大船的船帆都給扯下鋪在甲板之上。


    鮫人行動得便,舉叉嘰咕怪叫,開始大殺起來。


    雪國人雖知無幸,也都奮勇抵抗,竟無一人退縮。


    幾艘貨船的甲板之上,刹那間鮮血四濺,斷肢橫飛……淒厲的慘叫聲夾雜在嘩啦嘩啦的海浪聲中,令人心驚膽戰。


    白逸星站在人群之中,忽見巨大的船帆鋪將過來,急忙撤步往後急退。


    哪知竟不小心踩到一顆圓溜溜的翠石上,腳底一滑,仰麵摔倒在甲板上。後背、屁股摔跌在尖尖的翠石上,刺入皮肉,疼得他齜牙咧嘴。


    正要爬起來應敵,忽然一個鮫人跳了過來,將一柄三刺怪叉狠狠刺進了他的身體。右邊胸口一陣冰涼。


    他初時並不不覺得如何疼痛,還想著爬起來跟那鮫人拚鬥。但身體中的氣一泄,登時感覺無比的驚慌害怕,便隻想著爬起來逃命。


    沒跑兩步,太陽穴上不知又被誰猛力擊了一下,霎時間天旋地轉,腦袋嗡嗡作響,不由自主地再次摔跌倒地。


    白逸星躺在甲板上,胸口的血流了一地。一點點失去光澤的雙眼瞪視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原來今晚根本沒有月亮和星星,天空中看不到一點光亮。


    東北風忽然吹得勁急,將鼻腔裏灌滿了血腥的氣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逸星在鮫人屠殺雪國人的噩夢中被驚醒過來。他右側胸口疼痛劇烈,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咳嗽時牽動了傷口,疼痛更是加劇。伸手一摸,黏黏糊糊的,竟是滿手的鮮血。他這時才記起來,自己已受了重傷。


    船艙中有腳步聲響起,一個人走了進來,扶起白逸星輕輕臥倒,說道:“你右側肺部受傷嚴重,最好不要動,更不可大口呼吸喘氣。倘若再次撕裂傷口,性命難保。”說話的人竟然是覃岡。


    白逸星滿是疑惑,說道:“覃岡兄長,我們……我們這是在哪裏?”


    覃岡說道:“還在大海中,不過已經出了鮫人的領地,他們不會再來了。”


    白逸星又要說話,被覃岡用手勢止住,聽他說道:“你不能大口呼吸喘氣,最好也不要說話,肺傷需要靜養。你已經昏睡了三天,肯定餓了,我給你端點吃的過來。”說罷便走了出去。


    白逸星胸口疼痛難忍,又不敢移動身體,隻得咬牙硬挺。


    他扭頭四處看了看。原來此時正躺在一間狹小的房間之中,看模樣裝飾,應該是船艙中一間供普通船工們休息的臥室。


    臥室中擺了有七八張窄小床鋪,竟都躺得有人。這些人或頭部、或四肢、或軀幹都纏有裹傷用的青灰葛布。葛布被鮮血浸透,有的還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血。


    白逸星心想:“原來這些人都是跟我一樣僥幸逃生的船工。性命是撿回來了,可是那幾船商貨呢?死了那麽多的船工又該怎麽辦……”


    過不多時,覃岡熱了一碗羹湯放到白逸星麵前,說道:“吃些東西罷,或許會好得快些。”


    白逸星卻是全無胃口,隻呆呆地盯著艙頂,喃喃說道:“都沒了,都完了……”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接著又開始劇烈咳嗽,咳出來的都是帶血的沫子。


    覃岡眉頭一皺,將羹湯放到一旁,負手站了起來,說道:“你是堂堂雪國人,怎麽這般無用?不過丟了些財物,天幸性命仍在,怎麽還哭了起來?”


    停了一停,繼續說道:“我們這艘船的船舵已被黑海鮫王打碎,船帆、船槳也都折了,現在根本無法控製。這幾天我們一直順著洋流和風向往西南方向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碰上陸地島嶼,隻怕大家夥都得喪命在海裏。到時候真要沒法活命,你再哭不遲。”


    白逸星咳嗽了好一陣,吐了好幾口血才慢慢止住,問道:“那……那該怎麽辦啊?”


    覃岡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道:“是死是活,隻能聽上神的神意安排了,我又能有什麽辦法?我一共救了你們一十一人,這幾天傷重不治又死了三個,再過幾天,隻怕還得死兩三個。八個人最後能活下幾個,全靠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白逸星心中有些疑問,本來想問他為何大戰鮫人時不見他的人影,又是如何救了十一人的,但見覃岡回頭時眼中忽然精光一閃即隱,頓時被懾住了。再者說話時會牽動肺部傷口,疼痛之極,他隻好忍住不說。


    覃岡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說道:“你心裏想我問怎麽下了船艙便不再上來,又是怎樣從黑海鮫王手中把你們救出來的是不是?”


    白逸星點了點頭。


    覃岡淡淡地說道:“有些事情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仍做你的主家,我仍做我的船客。倘若還能回到西海城,大家各自散去不要再往來,這些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白逸星見覃岡說得難聽,便不再理他,閉起眼來假裝休息。


    他雖然僥幸撿了一條性命,但是對船隊毀於一旦仍舊耿耿於心不能釋懷,出海前的一番豪情壯誌,此時已化為烏有。隻是受傷數日流血甚多,腦中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過不多時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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