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對異種有了新的認識。


    以前他隻知道雇主叫程世安,有一個表弟叫庚明輝,現在他知道程世安被稱作星光,庚明輝被叫作灰鼠,此外他們還有一個叫白毛的夥伴。


    白毛登錄的身體,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女,單眼皮,柳葉眉,皮膚很白,臉頰帶著少許稚氣的嬰兒肥,但看向方野的眼神,像看一條狗、一隻蟲,帶著高人一等的俯視與冷漠。


    星光特意把白毛單獨叫進來,介紹方野給她認識,笑著說:“白毛,這是我們的新夥伴,他叫方野。”


    方野從星光的語氣裏聽出了嘲弄。


    他哪裏是夥伴?他現在分明是這些異種的囚徒!灰鼠和那些異種此刻就在樓下,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他有骨氣,現在就該豁出命去跟對方拚個死活,但他遲遲沒有行動,一邊怯弱,一邊唾棄自己。


    白毛冷淡地瞟了一眼方野,臉上沒有表情。


    “為什麽找了一個人類當夥伴?”她問道。


    雖然是問句,語氣裏卻沒有疑問,仿佛隻是隨口一問,並不關心星光這樣做的原因。


    星光說:“隱藏boss能找玩家當夥伴,我們為什麽不能找人類當夥伴?以後你負責帶著他,雖然他的卡牌沒什麽用,但他畢竟是人類,出入一些場所要比我們方便。”


    “知道了。”白毛回道。


    方野心想:他們就不擔心我逃跑嗎?也不怕我打電話通知監察局?為什麽有恃無恐?難道我的身體被異種做了什麽手腳,隻要有任何異動,就會被異種察覺?


    這時白毛說:“灰鼠一直在抱怨,能給他安排點兒活嗎?他太聒噪了。”


    星光笑了笑,“不用理他,無非是消化了一張新卡牌就膨脹起來了,先把你帶來的玩家叫進來看看吧,想把人偶師引出來,我們還得費點功夫。”


    白毛轉身準備走,星光再次叫住她:“等等,把他帶上。”


    白毛扭頭看了眼方野,說:“跟我來。”


    方野遲疑了幾秒,眼看白毛已經走出門外,他又看一眼星光,最終硬著頭皮跟上去。


    白毛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沒有回頭,徑直向前走,嘴裏不帶情緒地道:“星光把你放在我身邊,在沒有給你任務之前,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唯一要做的就是跟緊我,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我在哪裏睡覺,你就在哪裏睡覺,有問題就問,沒問題就閉嘴。你最好沒有問題,因為我不喜歡噪音。”


    方野問:“我要怎麽稱呼你?也叫你白毛嗎?”


    他疑惑異種這種組織的內部,是不是存在等級稱謂,比如老大之類的?


    白毛腳下微頓,回頭看了他一眼,“我的名字是白貓,不過被他們叫著叫著,叫成了白毛,你可以和他們一樣叫我白毛,我的玩家昵稱叫周佳怡,也就是你們人類的名字。”


    方野回道:“那我以後叫你白貓。”


    白毛聞言,上下打量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你這人真有意思,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有必要在乎一個名字嗎?”


    方野臉色發白,抿著唇沒言語。


    他現在確實隨時可能喪命,剛才會那樣說,隻是因為他想稱呼正確的名字。


    而且……名字,難道不重要嗎?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讓自己的名字家喻戶曉。


    白毛站在原地問他:“還有其它問題嗎?”


    方野咬了咬牙,低聲問:“程總……我是說星光,他為什麽讓我跟著你,你們,不怕我逃跑嗎?”


    白毛微微蹙眉,眼神輕蔑,“你一定不知道他的卡牌是什麽,所以才會問出這麽一個蠢問題。”


    方野感到不解。


    白毛又說:“你聽著,在星光麵前,我們每個人都沒有秘密。”


    “你的意思是……他有讀心術?”方野試探著問。


    “不是讀心術,不過也差不多吧。”白毛神情淡漠地說道,“他能看穿我們的本質,所以,他讓你跟著我,不是不怕你逃跑,而是知道你不會逃跑,不會反抗,他看透了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明白了嗎?”


    方野的臉色由蒼白,逐漸變紅。


    白毛輕輕譏笑了一聲,接著道:“你也可以反抗試試,這樣我們就會笑話星光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想想還挺有意思的。”


    方野漲紅著一張臉站在原地,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的腦子很亂,整個人被隱秘的羞恥感籠罩。


    但他的情緒沒人在乎,白毛說完這番話後徑直走向樓梯,往一樓去了。


    方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跟著下了樓,他覺得自己頭垂得更低了,脊梁骨也更彎了……


    ……


    一樓圍坐著許多人,方野沒有細數,估摸有十七八個。


    白毛從這些人裏挑了三個,讓他們自己上樓見星光,然後帶方野去了別墅的地下車庫。


    車庫裏綁著兩個人,一個是程世安的司機,另一個是程世安的秘書。


    他們看見方野下來,不禁激烈地掙紮,被堵住的嘴發出嗚嗚聲,但在看見白毛之後,眼中的希望再度變成絕望。


    “這就是背叛的下場。”白毛麵無表情地說,“他們懷疑程世安被玩家登錄,星光察覺到了,所以把他們關在這裏。什麽都瞞不過星光。”


    方野認為這是對自己的警告。


    白毛又說:“不過這兩個人失蹤,遲早會引起監察局的注意,程世安這個身份估計用不了多久了,我們的計劃也得盡快實行。”


    她扭頭問方野:“你會開車嗎?”


    方野遲疑地點了下頭。


    白毛麵露滿意,說道:“等天亮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方野問:“……去哪?”


    “焚燒廠。”白毛嘴角上揚,笑意裏透出幾分詭異,“明天有一出戲要在那裏上演,需要你提前熟悉路線。”


    方野警覺地問:“什麽……戲?”


    白毛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她沒說,但方野的直覺告訴他,這出戲一定與風翎有關。


    因為星光說過,讓他做一名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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