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財主嫌惡地皺皺鼻子:“不要,我要去吃料理。”笨,你出錢耶。我瞪了他一眼:“不行,就吃雞腿飯。”“搞清楚沒有,我出錢耶!我想吃點我喜歡的都不行嗎?”pudel同樣大叫,決心毫不遜色於我。於是十字路口,繁華街道,便有南轅北轍的兩人展開激烈拉鋸戰,伴以間或的大叫:“出租車!”“先生我們不要車……跟我走!”“打死我也不去!”……我勝在力氣比pudel大,拎了他的衣領便要走人,pudel見勢不妙,幹脆一把抱住我,象隻無尾熊般賴到了我身上,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嗚嗚……我就要去吃料理……嗚……”四周行人紛紛側目,眼光掃視間盡是斥責,奇怪,難道我這樣子看起來很象虐童嗎?心中一怒,正想丟手不管,身體卻猛然被人推開,猝不及防之下我向後便倒——不是預料中的冷硬石地,而是一個溫熱的懷抱,大奇睜眼,一張格外美麗的笑臉近在眼前:“浮生,我們又見麵了哦。”雪中送炭,最是令人感激,何況這人助我不止一次,我展顏還以一笑:“柳五公子,你真是我的福星。”柳五呆了一呆,欲將我扶起,我卻心生一計,突然捧住頭,大聲呻吟起來:“噯喲,好痛——”邊呻吟,眼角餘光邊斜向那個肇事者。哼,放著精明能幹的柳五在這裏幫我,難道還怕你的醫藥費飛了不成?眼光所及,驀地怔住。肇事者一身名服精品,果然華貴無比,隻是那臉,卻是我識得的。再看一邊pudel表情焦急,喋喋不休詳加解釋的樣子——罷了,我暗歎一聲,命裏無財莫強求啊。耳邊傳來柳五驚疑不定的問病聲,我對這好人眨了眨眼睛,利落地站起來,離開他的懷抱:“謝謝你,柳五,改天我請你喝酒。”“為什麽不是今天?”柳五明白過來,亦自含笑。“因為他今天已經和人有約,不過可惜,看來是約不成了。”聲音冷冷如水,正是這幾天累我半死不活受盡折磨的萬惡之源,“或者,你更需去醫院,診治你的突發性頭痛症?”我緩緩地回過頭,再轉過來,將路邊這三個意氣風發,矜貴瀟灑,成功象征的男子一起看在眼裏。石磊、柳五、江上天。今天想必是黃道吉日。而我,諸事不宜。憂涼不失溫情的音樂緩緩在廳內回蕩,燈光幽微數點,就算有人說話,聲音也都不高。名公子指定要來的地方,格調豈會有差。餐桌旁,那三人姿態優雅,談笑風生,一個時辰過去,盤中食物不過略少數分,而我縱然盡著力配合,放慢了速度來吃,麵前已是空空如也。隻餘下半杯開胃酒靜立肘邊,側光一照,映出千般剔透橙芒。如此誘人。卻不敢再嚐。——我很餓,越來越餓。時間在等待中愈發漫長,離晚餐結束竟仿佛遙遙無期,對麵pudel這小子又在賣弄風情,整個身子都快倚進了石磊懷裏,嬌嬌儂儂,不知有多少柔情想一並在此刻表露,桌上的食物顯然早被他忘到了九霄雲外。我突然記起今天應是他請我吃飯。毫不猶豫伸手,拖過pudel麵前一盤主餐,利落分送入口中,仗著燈光暗昩,角落深深,一時倒也無人察覺。盤中堪堪又空時,耳邊傳來柳五低低一聲笑:“想吃什麽?我再去叫。”“不用。”我頭也不抬,柳五便坐在我身邊,會看見也不算出奇,“我隻是在日行一善。”“哦?”我推開空盤,悄聲答疑:“上帝說浪費是一種罪,我怎忍心看pudel落難。”柳五恍然,含笑再遞過一盤幾乎未動的菜:“那麽幫我也消一下罪如何?”這絕對是一種失禮。或者是一種唐突。我抬眼,凝視著柳五,暗影裏,那張俊顏上的笑容如此真摯,眼神裏沒有施舍,沒有憐憫,隻有關切。他是個聰明人,看得出我不願欠人帳的心事,所以,沒有再為我點菜。我對他笑了一笑,接過盤子,埋頭便吃,心底依稀流過一絲久違的暖意。我知道這世上有種人,極懂人情世故,隻要他們願意,做任何事都能妥貼溫熨到你心底。這不止是性格,更是一種技巧,非苦修而莫成。有人肯將這技巧拿來對我,我真心感激。“我不記得有克扣你薪水。”另兩個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江上天皺起眉,冷冷看著我道,“你不至於連飯都吃不飽吧?”難道要我告訴你,我正在努力攢錢、以便隨時走人?雖不是什麽得力員工,起飛腳總是每個老板的心頭大忌,我還沒傻到犯這種錯誤。拉過餐巾抹抹嘴,我對答如流:“隻為前日偶遇一絕色花魁,害我將千金散盡,吃飯此等區區小事,說不得隻好先放過一邊。”肚子一餓,當真是什麽也想不起來,隻得先胡亂拿賣油郎的戲文墊了過去再說。江上天臉色微變,冷笑道:“好,真好。這麽有骨氣,我就成全你。”轉頭看向石磊懷中的pudel,疾聲道,“以後不許你再請他吃飯,知道了麽?”pudel顯然平素有些畏懼於他,聽江上天這一說,小臉微微發白,身子也向石磊懷裏縮了一縮,囁嚅道:“我……”石磊是個沉默的男人,進來之後說的話沒超過三句,他對我大概也沒什麽好感,聞言冷淡一點頭,補了一句:“今天你就不該。”pudel對石磊卻似極有法子,輕笑一聲,摟住石磊的頸項,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話。石磊的神情先是驚訝,然後是不信,最後變成強忍住笑,看看我,再看看江上天,點了點頭:“好,你愛請他就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