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這白眼狼也太囂張了,祖父當年就不該撫養他,讓他自生自滅才好。” 他話音才落,已經快走出門的蘇漾猛地頓住腳步,他轉過身惡狠狠地看向席遠,語氣森然:“你說的這些話裏,隻有最後兩句是對的,你們席家就不該撫養席亦,沒有你們,他會活得更好。” 此時席正濤也走下樓,他直直看向席亦,那雙年邁的眼睛裏包含了太多情緒,有愧疚有悔悟,也有發自內心的欣慰,席亦卻自始至終沒有施舍他哪怕一個目光。 席正濤望著那兩道相依的身影,心裏頓生悲涼。 其實他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席家的子孫若是規矩本分一些,或許還有希望苟延殘喘,隻可惜這些小輩們不知收斂,偏要去搶奪軍權多生事端,他現在活著還可以勉強照看一二,等他閉了眼,席家也就徹底廢了。 他輕歎一聲,頹然道:“你們走吧。” 席遠終究年少,聞言哪裏還能按捺得住,叫嚷道:“祖父,你沒聽到他剛才說的話嗎,他說要我們席家沒落!就這麽讓他走了,我們席家的麵子往哪擱?” 席正濤沉聲道:“我還沒死,我說的話你們就要聽,放他們走。” 席遠不敢違抗他的意思,隻得不滿地退到一邊,卻不知道祖父的行為其實是在保護他。 席正濤比誰都清楚,他們對席亦出言不遜,甚至是汙言穢語地辱罵,那人什麽反應都不會有,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但是一旦和蘇漾發生衝突,傷害到他一分半點,那後果絕對是不可預料的。 從來冷血的男人,一旦他的血因為某個人熱起來,那麽他就是拚死也會守護好那個人。這是茲塞人不可逆轉的天性。 席亦淡淡抬眸,記憶中那個嚴厲的男人已經年邁得讓他認不出,他對席正濤其實並無多少恨意,自小被灌輸的思想使得他的世界觀早已扭曲,在常人眼中的非人待遇,對他而言卻是再正常不過的生存之道。 隻是若說感恩卻也沒有,所謂的養育之恩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無關親情。 他牽起蘇漾的手,擁著他大步走出去,男孩對他的維護已經甜到他心裏,別的人不值得他費心在意。 ======== 回到家,席亦直接把他壓在沙發上親吻,蘇漾被他親得喘不過去,推搡他的胸膛,氣喘籲籲道:“你,你今天去哪了,我醒來找不到你很著急。” 席亦撫著他的臉蛋,道:“抱歉,軍部出了點急事,我不得不親自過去處理。” 事實上,當他得知另外三個老家夥以及殷衡都不在軍部時,就知道大事不妙,他這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能請得動這些人,整個聯邦也就隻有那個卸任十多年,卻仍然一言九鼎的前任元帥席正濤。 席家有幾百年的傳承,曾多次挽救聯邦於危難中,席正濤更是老一輩的傳奇,這個龐大的家族幾乎滲透在軍部的每一處,一直到席正濤卸任,他們才開始逐漸遠離權利的中心。 席家的小輩們當然是不甘心的,這次他和蘇漾的緋聞讓他們看到了翻身的希望,所以鬧了這麽一出。 席正濤應該是擔心事情鬧大,才把三個老家夥叫過去鎮場子,至於蘇漾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他問:“席正濤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蘇漾咬了咬唇,笑道:“他說很為我們高興,還說你不待見他,亂七八糟的,我沒仔細聽。” 席亦望入他泛紅的眼眸,“那你為什麽要哭?” 蘇漾眼神閃躲,“我……我沒哭。” 他這副模樣更加篤定了席亦的猜想,他歎道:“他說了我的事吧,你這是在為我難過?其實大可不必,因為我從來就不在意那些,殺人也好,被人利用也罷,在我看來都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或許,我的身體裏真的流淌著惡魔的血脈也不一定。” 蘇漾連連搖頭,抱住他的脖頸輕輕磨蹭,道:“不是這樣的,我記得殷衡說過,任務世界是你潛意識的反映,如果那些故事是你的真實思想,那你的內心一定是渴望幸福的,你隻是受傷太多麻木了,沒關係,我做你的藥引,總會把你治好的。” 席亦彎起唇,道:“那你可要加油。” 說著他的手已經順著蘇漾的衣擺探進去,在他細膩的腰腹間摩挲,道:“不止是心理上的,還有身體的疾病,也要一起治療才行。” 這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顯,要不是蘇漾是a級體質,經過昨晚那般折騰,如今隻怕站起來都費勁,這男人竟然還想要。 他啃上男人的肩膀,牙齒不輕不重地磨咬,含糊不清道:“你要修身養性。” 席亦輕笑著把他抱起來,大步走進臥室,道:“等我老了再說。” ======= 席家。 “我早說過那小子看上去像隻貓,實質是隻小狼狗,你指望他聖母心發作為席家求情,基本是不可能的。”殷衡手裏快速操作著遊戲手柄,嘻嘻笑道。 席正濤抿了口茶水,緩緩道:“我看未必。” “嘖,老爺子,我看你就認命吧,就算席亦肯放過他們又怎麽樣,你也不想想你席家這一輩都是什麽貨色,走下坡路是必然的,還記得當年席戰天威風凜然、震懾神州,幾百年來,也就隻有你這個子孫,有他當年一星半點的風範。” 席正濤歎道:“先祖的豐功偉績,老頭子我此生難以望其項背,我隻是想保住席家的微薄基業,死後也有顏麵麵見先祖。殷前輩,您與我席家有著諸多糾葛,可否指條明路。” 殷衡眯起狹長的眼眸,促狹地笑道:“指條明路……當年聯邦進退兩難時,你也是這麽求我的。” “是,那時您告訴我茲塞星可以找到世間最強大的武器,所以我去了,因此造就了席家今日的災難,說到底,這其中也有您的一份責任啊。” 啪嗒一聲,殷衡手裏的遊戲手柄已然被捏成碎片,他渾不在意地把手柄扔了,回眸微笑。 “你這是在埋怨我?席老元帥,家與國究竟哪邊更重,這個問題不需要我替你回答吧,你既然選擇了聯邦的繁榮富強,席家就是你該付出的代價,這個已經腐朽的家族就像蛀蟲,會把國家逐漸蠶食,早點清除未必不是好事,我想,就算是席戰天在世,他也會認可我的做法。”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走了出去,徒留席正濤坐在原處,手裏捧著一杯涼透了的茶水。 出了席家,副官正等在門前,殷衡朝他勾了勾手指,笑得狡黠:“過來。” 副官連忙大步走到他跟前,立正敬禮:“長官。” 殷衡道:“背我走走。” 副官便半蹲下身子,很快感受到肩上多了不輕的分量,他寬大的手掌正托著殷衡柔軟的臀,臉不自覺泛紅,問:“長官,去哪裏走。” 殷衡趴在他肩上懶懶道:“隨便哪裏都好,你看著辦吧。” “是,長官。” 副官便大步朝著夕陽的方向走去,殷衡望著天邊燦爛豔麗的雲霞,喃喃自語道:“人類的壽命真的太短了,我第一次見到席戰天時,他比蘇小漾還年輕些,轉眼間他的曾孫都已經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