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桓望著眼前這隻小花貓,覺得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 蘇漾也知道自己此時狼狽得很,說是灰頭土臉也不為過,滿身都被雨水淋濕,和大街上的叫花子差不離,但他遭了這樣大的罪,哪裏還顧得上這些,直接鑽進宗桓的胸膛裏,用自己髒兮兮的臉去蹭他幹淨華貴的帝王服。 宗桓愣了愣,從前的童家寶是不敢這樣做的,他們二人在冷宮相依為命了好幾年,但童家寶始終懼怕他,無論在外麵如何作威作福,一旦到他麵前,總是謹小慎微地扮演仆從的角色,從前他想不通,如今看來,大概是心虛使然。 哪裏如眼前這隻小流浪狗一般的少年,堪稱膽大包天,竟敢往他懷裏鑽。 他皺著眉頭,伸手把這隻髒兮兮的小狗崽拎出去,卻被那雙漆黑濕潤的眼眸望得一晃神,心底產生了些微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酸痛。 一名禦前侍衛走進這間破敗的冷宮,畢恭畢敬道:“陛下,太後特地從慈安宮趕來,說要見一見童……童公公。” 蘇漾被那聲“童公公”叫得有些怔愣,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來,童家寶是個身體不健全的男人,一股悲涼之感頓時湧入心間,他徑直栽進宗桓懷裏嚎啕大哭起來,端的是痛不欲生。 ——小爺被閹了qaq 宗桓身子僵了僵,卻沒再把他拎出去,他淡淡掃了一眼那人,那侍衛頓時冷汗涔涔,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 “告訴太後,改日再見。” 言罷抱起哭得不能自已的男孩,大步走了出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緩緩坐上龍輦。 皇城內陰霾散去,豔陽高照。第67章 卻說匆匆趕來的太後撲了個空, 心裏很是不滿,她這一生隻有兩個兒子,一個當了皇帝, 另一個想謀反至今被流放在蠻荒之地,做個閑散王爺。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 到底有個親疏遠近,大兒子宗桓一出生就克死了先太皇太後,讓她被先皇厭棄了很長一段時間, 若不是僥幸生了聰明伶俐的小兒子宗旭,也不會重獲聖寵,這讓她心裏,對小兒子的喜愛遠遠多過大兒子。 再者說, 宗桓自小不在自己身邊養大,不如對宗旭手把手養育的親昵, 母子之間少了許多溫情,這二人當皇帝, 她這太後手裏的權利也是截然不同的。 話雖如此, 她也並不讚同武王讓細作刺殺皇帝, 怎麽說也是懷胎十月生下的,在皇宮裏想生下一名龍子,就如同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沒有感情,血脈親情總是有的。 思及此處,她忍不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如今武王被發配在外,或許可以借此次機會將他召回。 ========= 蘇漾哭了一路,還沒到承乾宮,兩隻眼睛已然紅腫起來,他還是窩在宗桓懷裏抽抽噎噎,悼念他失去的男性尊嚴。 宗桓擰起眉頭,道:“你不必害怕,太後暫時不會找你麻煩。” 他隻當蘇漾是懼怕太後,不想和她相見,方才鬧了這麽一出。 蘇漾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嗚咽地說:“這和太後有什麽關係,我哭又不是為了她,我是哭我自己呢。” 他鼻尖泛著淡淡的粉色,隨著說話一顫一顫,腫的如同水蜜桃似的眼角還在流著眼淚,臉頰上的灰塵早被他的淚水衝刷幹淨,露出白皙粉嫩的臉頰,因為吃了不少苦頭,出口的話如貓兒似的虛弱,隻想叫人摟在懷裏,好生地安撫,不想再讓他露出這樣難過的神色。 宗桓隻覺得自己受了蠱惑,宮裏的宮娥們常在背後說,這個童家寶必定是精怪變得,才會迷得陛下五迷三道,冷落後宮三千佳麗,隻對他一人椒房獨寵。 他聽了隻覺得可笑,童家寶長得的確是美,但也僅此而已,他願意給他尊崇的地位,給他令人豔羨的權勢,都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恩人,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因為他的相貌有多吸引他。 可是如今,他方才知道,所謂惑人美色是真實存在的。 眼前的男孩粉嫩白皙,兩頰肉嘟嘟的有些嬰兒肥,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如同十六七歲的鮮嫩男孩,眨著一雙明亮的圓眸,眼裏沁著星星點點的水光,好似下一刻便能從那雙水汪汪的眼眸裏流出淚來。 他無法把眼前這個男孩,和三年前那個在衣袖裏藏了匕首,試圖置自己於死地的小太監聯係在一起。 宗桓喉結輕輕動了動,略微有些澀啞,他順著男孩的話問下去:“那你和朕說說,你為何要哭。” 蘇漾咬著下唇,委屈至極:“還不是因為……因為我……” 嚶嚶嚶!因為我不想當太監!這種話要腫麽說出口tot 宗桓見他眼眶裏的淚珠又開始打轉,忙從懷裏拿出錦帕,剛要替他擦拭眼淚,忽然目光瞥到了掌心的傷疤,原本柔和的眸色漸漸變得冷厲。 太危險了,險些被這勾人的精怪給欺騙了去。 蘇漾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自顧自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把濕淋淋的腦袋靠在宗桓的肩膀上,還輕輕蹭了蹭,那模樣煞是可憐,同時也十分可恨。 他一頭烏黑的發絲上沾滿了水珠,他滿心都在想被閹了的事,哪裏還有心思顧及其他,卻把宗桓的衣服都給蹭濕了。 宗桓有些微潔癖,若是放在平時,早把這隻膽大包天的小崽子扔了出去,今日卻一反常態,無論如何下不去手。 等龍輦停穩,他把這隻小崽子抱起來,對迎上的婢女道:“準備一套衣袍送進來,讓李太醫在殿外候著。” 言罷,大步走進殿後的溫泉浴池內,氤氳的熱氣很快包裹住二人,蘇漾尚且來不及反抗,已經被宗桓扯去了濕淋淋的外衫,露出內裏潔白的襯衣,他趕忙縮到角落裏,把自己團成球狀,堅決不肯讓他再脫。 事到如今,他還是不想麵對殘酷的現實! 宗桓隻當他是害羞,強行將這小刺蝟拉到懷裏,三兩下便將他身上的衣衫清除幹淨,蘇漾掙不過他,眼睜睜看著衣衫盡褪,白皙瑩潤的肌膚接觸到溫濕的空氣,微微瑟縮了一瞬。 蘇漾瞪著這個無理取鬧的男人,很快漆黑的眼眸裏盈滿一層薄薄的水汽。 他哽咽道:“你怎麽這麽討厭……”好似人家幫他脫衣服,是一件多麽罪大惡極的事一般。 宗桓被他貓兒似的哭腔弄得心猿意馬,仿佛心尖被一隻貓爪不輕不重撓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把蘇漾抱到池邊,道:“你腿上有傷,清洗時記得避開傷口。” 盡管他已經拿出最大的定力,掌下柔軟的翹臀實在叫人流連,他呼吸驟然加重,猛地站起身往外走,那背影隱約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蘇漾無暇顧及別人,他小步往泉水邊挪了挪,仍舊用手捂著臉,不肯接受現實,忽然他脊背僵了僵,不太確定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從而產生了某種名為“幻肢”的物件,他悄悄地張開指縫,從狹小的縫隙瞧自己那處。 “!!!” 什麽也沒缺,什麽也沒少啊,不是童公公嗎?不是宦官嗎?怎麽會這樣! 到這個時候,係統才悠悠道:“童家寶是被人販子賣進宮的,入宮的時候還不到七歲,不適合實施閹割,所以用的是民間的繩係法,破壞了性能力,但保留著那玩意兒。” “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