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洲掀開被子鑽進被窩裏,把床上的男孩緊緊抱住,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具雕塑,沒有言語,沒有動作,沒有表情,隻知道傻傻地抱著蘇漾,手臂一點一點加大力度,仿佛這樣就可以把心愛的男孩留下。 但是已經逝去的,注定無法追回。 任他權勢滔天,任他情深義重,這個男孩,從始至終都沒有屬於過他。 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心動,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執念,第一次真心實意地討好一個人,最終卻還是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為什麽……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是他做錯了? 他當然錯了! 他不該嫉妒,不該衝動,更不該逼迫他。 可是如今已然無法挽回。 從此以後,世間再沒有蘇漾。 那個彈著吉他,哼著小調,似是而非地表達愛意的男孩,永遠消失了。 傅洲隻覺得胸口仿佛空了一塊,隨著蘇漾的離去,一並消失了。 …… 幾天後他被人從家裏發現,當時他正在廚房煮麵條,而餐桌旁坐著的是蘇漾的屍體。 助理和保鏢衝了進來,全都愣在當場,屋裏飄散著一股難聞的腐臭味,因為長久沒有通風的緣故,幾乎熏得人想吐。 傅洲穿著居家服從廚房走出來,表情淡定自若,把一碗西紅柿肉絲麵放在蘇漾的麵前,順勢坐在旁邊,聲音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說:“沒有放蔥花,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味,快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助理覺得眼前的老板已經不正常了,蘇少明顯已經死了好幾天,他卻固執地不肯接受這個現實,在這種環境下住了幾天,很容易精神失常。 他小心翼翼走到傅洲麵前,勸道:“傅總,您節哀吧,蘇少已經死……” 傅洲淡淡抬眸看向他,那眼神冰冷而空洞,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助理額角掉下豆大的汗珠子,頓時不敢再多話,急急忙忙出去給傅家大小姐打電話。 傅雅接到電話急忙趕過來,沒敢跟家裏二老說,尤其是傅老夫人,怕她本就不好的心髒受不住這個打擊。 見到傅洲的那一刻,她眼眶立時紅了。 這是傅雅第一次看到自己弟弟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那雙眼裏分明已經沒了半分生氣,好像活著對他而言已經沒了意義,隻有麵對那具腐爛的屍體時尚有幾分情緒。 她小心地問道:“阿洲,你、你還正常嗎?” 傅洲瞥了她一眼,問:“姐你怎麽來了,要吃麵條嗎?阿姚方才說好吃呢,我給你盛一碗吧。” 說著就站起身要去廚房。 傅雅鼻子一酸,上前抱住他,道:“阿洲你別這樣,姐看了心疼……他已經不在了,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傅洲仿佛聽不懂她的話,隻是道:“你不想吃就算了,待會再給阿姚添一碗。” 傅雅搖頭,哽咽道:“蘇姚已經不在了,你懂不懂?啊?他死了啊!” 傅洲推開她,明顯有些不悅。 傅雅拉著他的手,勸道:“阿洲,你聽姐一次好不好,讓蘇姚入土為安吧,你這樣是在折磨誰呢,死人難道會為你心疼嗎?不會的,他已經沒有感覺了,你這樣隻會讓我還有爸媽擔心啊……” 傅洲把蘇漾抱在自己腿上,冷聲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他,以後我會仔細護著他,不會再讓你們欺負他,你告訴媽,讓她以後別管我們的事了。” 傅雅又勸了一會,但是傅洲全然不肯聽,他好像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旁的一句也聽不進去,隻有跟蘇姚有關的話題能讓他產生一些情緒,但也僅僅如此。 傅雅隻好請來了傅老先生,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將軍當即給了傅洲兩記耳光,可他卻全然沒有反應,一直到那些人試圖帶走蘇姚的屍體時,他才驟然從地上爬起來瘋狂搶奪,仿佛完全失了神智。 最後他被十多個特種兵壓倒在地,打了鎮定劑,強行帶去了醫院。 …… 三個月後。 王鵬執導的《追影》正式播出,熒幕裏一身潔白衣衫黑色製服褲的大男孩,清淺一笑,收獲無數少女芳心。 他站在夕陽的餘暉中,眸帶憂傷地看著不遠處的女孩,垂首斂眉,那一份純粹的憂傷,瞬間感染了電影院中的所有人。 片尾曲緩緩響起,伴隨著聞旭寧低啞深情的嗓音,那一份悲傷被渲染到了極致。 在這部電影中,比起當紅小鮮肉主演的男女主角,這個如水墨畫一般淡雅,癡情到有些愚蠢的男配顯得更加光彩奪目。 這個春天,有一種暗戀,叫做盛瑞;有一種遺憾,叫做蘇姚。 等到人潮離去,一個高大的,卻形容消瘦的男人從電影院緩緩走出,孤獨的身影十分蕭瑟,與繁華的街道顯得格格不入。 他打開手機,屏保上是兩個相擁的男人,一灰一白的同款家居服,高大的男人溫柔地看著懷裏的男孩,而纖細的男孩則低垂著眼睫,略有些羞澀乖巧。 ——喏,我對象還在等我一起回去吃晚飯呢。 ——他醋勁很大,要是不說一聲就跟學長這樣的大帥哥約會,我回家可是要受大罪的。 如果當初他看到這段錄像,也許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