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淩醒過來的時候,人中的地方很痛,耳邊吵鬧聲幾乎要衝破耳膜,“別吵了。”沈淩頭疼的坐起來,鼻尖縈繞著幹淨沒有任何異味的空氣,身體似乎十分的虛弱,坐起來這麽一個動作,幾乎就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他是水異能高級異能者,即使不是攻擊力強大的異能,但在團隊裏也從來不是拖後腿的那種,這種虛弱感,自從末世以來,他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這裏是哪裏,這種幹淨到幾乎芬芳的空氣,沈淩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群穿著古代人裝扮的男子,有些人衣著幹淨,有些人卻粗布麻衣,疊著層層疊疊的補丁。“沈二,你沒事吧!”一個撫著胡須的老者靠近他一點,目光盯著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斷他有沒有回神,老者臉上的溝壑遍布,滿臉操勞過度的疲憊蒼老。老人……末世十年,還有這種存在嗎?人類的平均壽命不是已經降低到四十五歲了嗎?沈淩眨眨眼,眼神中有了些神采,似乎回過神來。“二郎,你頭暈不?要不先回去歇息一下?”一個不過中年還風韻猶存的婦人擠進來皺起眉頭,有些擔憂的望著坐在地上不說話的沈淩。“你是……誰?”沈淩莫名的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又很陌生,心中湧起一種陌生複雜的情緒,似乎想要親近,又似乎是在怨憤。人群中一陣鬧騰,“二郎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我是你娘啊!”中年婦人看起來憤怒比心疼還要多一些。沈淩眨眨眼,首先,他不是沈二,他叫做沈淩,是在末世生存了十年之久的中醫大夫兼高級水異能,而且,他現在已經回過神來了,他記得他最後的一個記憶是基地被攻陷,高層帶著一些孩童和特殊天賦的人坐飛機逃離基地,而他們這些天賦不好,注定隻能升到這個等級的異能者卻被留下來拖延時間,他被喪屍吃掉了。沈淩本能的抱住自己顫顫發抖,仿佛那種撕裂肉體的痛楚還在這具身體上。“二郎,二郎。”身邊一個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十幾歲男孩扶著他,靠著他的肩膀也跟著瑟瑟發抖。沈淩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這次是屬於被心理上的疼痛給活活疼暈過去的。“二郎,沈二。”身邊的人又圍了過來,沈淩已經沒有意識了。“這家還分嗎?”一位村裏的老者問道。沈二已經暈過去兩次了,雖然說他們這邊有這樣的規矩,兒子長大成親了就可以獨立門戶,但是沈二現在重病在身,而且剛剛還迷迷糊糊的好像不認人,這要是硬分出去,隻怕對沈家的名聲不好。“分,必須分!”沈誌伯放下煙袋,滿臉的疲憊蒼老,似乎已經為子女的事情操碎了心,讓人一見便不忍心再苛責他虧待自己的兒子。“二郎病了一年了,這一年來看病吃藥花費不少,大夫也說救好的希望不大了。”說到這裏,沈誌伯歎息的搖搖頭,“我老沈家給他娶了媳婦,這也就算他成人了,即使是哪天入了祖墳也不能說是不受香火的小孩了,狠狠心分出去,即使是死了,也能受受侄子的香火。”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不成親不能分家,不分家就還是孩子,而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受後代香火的,除非自立門戶又絕嗣的,那樣才由侄子們會把牌位供回祖宅,當做長輩一起供奉。屋子裏站著的幾位老者互相看了看,便再也沒有誰覺得沈父心狠,雖然逼著生病的兒子分家,但到底是為了他死後能入祖墳,能受一份香火,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抱著沈淩胳膊的男孩低著頭不說話,跪在地上繼續瑟瑟發抖,好像屋子裏討論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沒有什麽關係。等到沈淩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一張破木床上,身上蓋著發出黴味的被子,汙漬和破舊磨損使得被子已經看不出花色,沈淩輕聲咳了咳,他已經反映過來自己的處境了,作為一個現代人,即使是不怎麽看小說但也是知道穿越這回事的,他大概是被喪屍吃掉之後重生在了這具身體上了吧!“有人嗎?”沈淩艱難的發聲,卻發現自己嗓子沙啞的可怕。頭頂的茅草似乎搖搖欲墜,說不定一場大風雨就能把房頂掀開,沈淩目光四處望了望,牆角的蜘蛛網還沒有來得及打掃幹淨,牆壁是最省錢也最不結實的土牆,似乎是時間久了,脫落土塊而變得凹凸不平的牆麵上滿是細碎的塵土,輕輕用手一碰,就能掃落一片灰塵。他是病的太嚴重被人扔到什麽畜生住的豬棚牛棚裏了嗎?沈淩不得不作此猜想。“你醒了?喝點水嗎?”韓實端著一個粗糲的碗小心翼翼的走過來,麵黃肌瘦的少年身上幾乎沒有什麽肉,顯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和還算挺直的鼻梁,一身破舊衣衫上麵摞著補丁,比剛剛沈淩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的破舊。“你是誰?”沈淩嘶啞著聲音。“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夫郎,我叫韓實。”韓實聞言默默的低下頭去,不過還是講了自己的名字,低下頭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絕望,被分家出來,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認識自己了,娘家又回不去,大約等沈二病死之後,他也會被趕出沈家,淪為乞丐吧!“夫郎……”沈淩默默的念著這兩個字,隱約有種奇特的聯想,他剛剛暈倒的時候似乎隱約聽到什麽結婚娶媳婦,還有什麽分家,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具身體其實有妻子的,可是他病得如此嚴重,開口叫人來的卻是個少年。“你是我妻子?”沈淩反正不打算裝有記憶,都是成年人了,身邊不是父母家人就是同鄉好友,他又病成這個樣子,比起裝什麽都知道的原主,裝失憶說不定更加靠譜一點,而且,最初他沒搞清楚情況已經開口表示過自己不記得了,看這些人都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似乎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他還是繼續將錯就錯,裝下去吧!韓實搖搖頭,“不是妻子,女的才叫妻子,我是夫郎。”所以,夫郎等於男的妻子對吧?沈淩得出一個結論,又麵臨更多更大的疑惑,誰家糟心的父母會給兒子娶個男媳婦?難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和他一樣是個gay?父母為了成全他才會如此的?“你喝水,大夫說你多喝水才能退燒。”韓實低著頭怯怯的道,走過去將碗遞到他的麵前。沈淩看著低頭似乎羞澀的少年挑眉一笑,依稀帶著幾分調戲的魅惑意味,在韓實的幫扶下坐起來,低下頭去喝水。韓實卻並沒有接收到沈淩調笑的目光,隻是自顧自的麻木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一張瘦小的小臉兒麵無表情。“小石頭,跟我說說吧!我好想什麽都不記得了。”沈淩破罐子破摔,看樣子這少年應該是和他綁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不怕他做出什麽事情來。韓實一副你果然不記得了的表情,不過還是聽話坐在了床邊,低聲跟他講沈二的事情。沈淩在其間不停的詢問韓實一些問題,最終搞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這具身體是沈家老二,病了有一年左右了,總是斷斷續續的忘記一些事情,還會發高燒,身體也虛弱下來,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淋,隻能臥床休養,即使是這樣,也擋不住他的病情惡化,最終,大夫說他治不好了,隻能這麽拖拖拉拉的養著,養的好的話能臥床一輩子,至少能保住一條命。這種治不好要臥床一輩子的病在農家來說就是絕症,當成必死的病症來看待的,因為無論是不給治還是治不起總是會死。所以,出於老一輩傳下來的規矩,也為了表示沈家的仁至義盡,沈家從鄰村韓莊半買半娶了一個雙兒回來,嫁給沈二,至少不至於讓沈二死之後做孤死鬼,又因為老規矩說是隻有獨立門戶的人絕戶了才能由侄子供奉香火,所以沈父才把他分出去,算是給他留個以後受香火的機會。而韓實,就是那個從韓莊買回來的雙兒,無父無母,是被韓家收養的棄嬰,韓父韓母去世之後,韓實的兄長韓發財看他極其不順眼,又加上家裏沒錢,就把他半賣半嫁給沈二了。沈淩躺在床上,目光微微閃動,輕聲溫柔的問道:“這裏是咱們的家了嗎?”“嗯。”韓實老實的點點頭,“這是爺的老房子,現在突然分家也分不出住宅了,就幹脆把這塊宅基地上的房子分給我們了。”沈淩都已經到了結婚生子的年紀,沈父都已經是老翁,足見這座老宅子老到了什麽程度,那可真的是荒廢已久了。“沈家真的沒錢了?”沈淩又問道。明明還沒有死,就這麽被沈家當做死人放棄,原主大約也很難受吧!他今天感受到的那一腔憤懣,大約就是這個意思。韓實低下頭去沒有說話。“怎麽了?”沈淩皺起眉頭。“應該還有錢吧,三弟是讀書人,明年還要去趕考呢。”至少有一筆趕考的路費,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沈淩眉頭皺了一下,卻又鬆開,“我家還有什麽人,都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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