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舍赫懶得動,陪時盡折吃完飯,下午在泳池裏泡了好幾個小時的水。


    水池邊隻開幾盞氛圍燈,勉強照亮三分之一的泳池,由夜色掩藏起蛇尾。


    時盡折支起一條腿坐在岸邊,左胳膊橫臂搭在膝頭,手裏握住水果刀給她削水果。


    硬黃桃甜度適中,他切一塊,舍赫吃一塊,吃夠了,她拍拍手,手掌濺起幾點小水花,都撲在時盡折臉上。


    時盡折回身把刀放遠,關掉正在播放的學習視頻,“出來嗎,再泡你就泡發了。”


    “發是發財的發嗎?”


    “對,發財的發,但在水裏再泡也泡不出來錢,想發財泡我比較快。”


    舍赫隨手揚起一捧水,趁時盡折不注意把他拽下去,然後自己上岸,居高臨下對他做一個數錢的手勢。


    隻是這小動作完全沒吸引到時盡折的注意,濕透的卷發貼合上赤裸的身體曲線,水珠在燈光下映出水淋淋的碎光,發尾滴落的水線濺到瓷磚上,迸射的四分五裂。


    他點點凳子邊的浴袍,“衣服先穿上。”


    “沒有別人。”


    “沒別人,但我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是蛇,可以告訴我。”


    “不可告蛇的心思。”


    “你告訴我,我滿足你。”舍赫俯身附耳,聽時盡折說完,發表看法,“你離正人君子四個字越來越遠。”


    “遠就遠吧,跟你在一起我可千萬不能走上正軌。”


    “隨你,不脫軌怎麽都行。”


    舍赫穿好衣服,不費吹灰之力拉時盡折上來,遞給他浴巾,一起往回走。


    出了電梯,她一進主臥就使喚時盡折,“幫我拿塊草莓芝士,我衝完出來要吃。”


    “可以嗎,老公。”她找補多加一句。


    時盡折手往外劃拉兩下,表示你去,自己下樓給她拿蛋糕。


    等舍赫衝完澡出來,蛋糕已經在擺在茶幾上等待她。


    舍赫挖下一塊往窗邊走,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超好吃。


    時盡折盤腿坐在那,麵前的地毯上擺放著不同尺寸的照片。


    都是他們旅行時拍下的照片,已經全部洗出來封好塑封膜,單人的,雙人的,風景人文還有抓拍,每種都被他按地區歸納整理好。


    舍赫拾起一張他們在神廟前的合照,是路人幫忙拍的,熱烈的太陽光下,她的眼睛顯色明顯,就算有半透明的緞帶遮擋,看起來也十分通透。


    她曲腿倚靠時盡折坐好,下半張臉從後貼到他肩頭,手臂從時盡折的胳膊下穿過去,又拿起一張看。


    這張是她給時盡折拍的,抓拍沒對上焦,畫麵很模糊,隻有一個模糊的側顏。


    舍赫問:“這張怎麽還留著?都看不清人了。”


    “拍的多有意境,要留著。”


    “哪有意境了,花成一片。”


    “好看的,一般人想拍還拍不出來呢。”時盡折從她手裏拿走相片,塞進一本訂製相冊,“看看,這本都是去埃及拍的。”


    相冊很厚,舍赫慢慢翻,每一張照片下時盡折都都標注了地點時間,個別張數記下了拍攝時發生的事,做的很細致。


    比如有張在金字塔前拍的,他寫下一句,回頭率太高,有人搭訕,老婆太漂亮果然令人煩惱。


    舍赫再吃一口蛋糕:“怎麽不把你當時吃醋寫進去?”


    “回憶都留好的,這種有什麽可寫的,不寫。”


    “瞎說,回憶要留真實的。”舍赫拿筆在令人煩惱後麵接著寫,但吃醋了,不高興。


    時盡折神色如常,提起這事並沒有不快的情緒,“再寫一句,就寫被老婆哄好了,不生氣了。”


    草莓芝士堪比靈丹妙藥,舍赫心情愉快,一口答應:“好吧,滿足你。”


    筆跡相似的兩行字填滿下劃線,舍赫寫完給時盡折展示一遍,得到誇讚後繼續往下看。


    有些照片相似度很高,但時盡折一張沒刪,就縮小尺寸集中放,大概是每一張都沒舍得刪,連她偷拍發到朋友圈那張都在裏頭,對著照片,舍赫完全能複原出當時的畫麵。


    一本看完,她端在手上的蛋糕都忘了吃。


    時盡折那邊整理完第二本交給她,“這是去土耳其的。”


    “這種你也放啊?”


    舍赫攤開一頁,裏麵是一個當地小女孩和她的合影,小女孩當時說她像茉莉公主,主動請她吃冰激淩,嘴裏彩虹屁不停,給她誇的天花亂墜,最終得到一張合影。


    那天拍的時候她笑的很僵硬,時盡折說她像被劫持了的人質一樣,整條蛇都在強顏歡笑。


    為了讓她自然點,他特地在對麵變出一朵玫瑰花,自己臉上這才隱隱有點笑意。


    “我以為你隻會放你和我兩個人的照片。”


    “我沒那麽小氣,本來就是風景的一環,放進去也沒什麽,弄這個相冊就是做紀念。”


    “說的真好聽,如果不是這個小女孩…”


    “如果是其他人,你不會同意拍照,根本不可能有這張照片。”時盡折湊近她的臉,“人家才四歲,出生以來學會的讚美之詞都用你身上了,我說的對不對?”


    說完,他怪腔怪調的學小女孩當時誇舍赫說的話。


    舍赫自動屏蔽那個語調,隻聽詞,“你怎麽不把磕巴也學了?”


    “那有點不禮貌了。”時盡折跟她四目相對,“不過你想聽的話,我也能學。”


    下落的視線落到舍赫嘴唇上,他抬眼再掃一次舍赫,看著像要親過去。


    舍赫做好準備,結果時盡折頭一垂,於她臉側擦過去,張口吃掉她手上三分之一的草莓芝士。


    舍赫愣神一瞬,立馬放下蛋糕去撲時盡折,“又偷我的蛋糕吃。”


    時盡折胳膊夾著她,被撲的身體往後倒,舍赫還要使勁兒,奈何剛剛坐下的動作不方便使力,直接趴在了時盡折的腿上。


    時盡折按住她的腰:“我再給你拿一塊。”


    “我要你吃的那一口。”


    “咱倆這是想到一起了,我就想吃你要的那口。”時盡折往地毯看去,先發製人:“我剛擺好的照片都讓你撲騰亂了。”


    舍赫趴著吃掉最後兩口,胳膊在地毯上瞎劃,“都給你弄亂。”


    “誒誒,衣服衣服。”時盡折給她睡裙往下拽拽,“再劃拉就露餡了。”


    “我是餡餅嗎還露餡。”


    “可以是。”時盡折低頭在她背上親一口,親完也不起來,順勢枕上了。


    “你看咱倆這個動作,我抱著你,你在我懷裏,你像不像陷,我像不像餅。”


    舍赫側臉朝外,腮幫子杵在他膝蓋上,“你是不是還想說床就是鍋,天天跟我在裏頭翻來覆去的翻麵。”


    時盡折麵不改色都瞎扯:“腦子裏想點幹淨的,哪都能當鍋,這不重要。”


    舍赫翻個麵,在他身上尋找舒服的姿勢,看透紅塵似的說:“我懂了,你說的不是餡餅,是陷阱。”


    時盡折給她畫的從來不是餅,一個個的根本就全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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