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赫盤踞在樹外,見到時盡折從裏平安回來,她從紫色霧氣內走出,還沒靠近,就開口問道:“你怎麽變苦了。”


    “你要跟我進來看看嗎?”


    時盡折自問自答道,“跟我進來看看吧。”


    “……”


    舍赫沒說話,跟著他進入樹洞,見到了躺在白色棺木裏的女人。


    時盡折把有字的葉片拿給她看,“往北。”


    舍赫打量著樹洞,還有那張照片,“這是你媽媽,這棵樹可能是你…爸爸?”


    “是吧,”時盡折聳下肩膀,對舍赫扯動嘴角,“我很小的時候,在孤兒院寫過一篇日記,說希望有個能為我遮陰擋雨,如大樹一般沉穩的父親,現在我夢想成真了,我的親生父親應該真的是棵樹。”


    “那他是棵很厲害的樹。”


    舍赫沒感覺哪裏不對,認真的回應時盡折。


    這棵白色巨木已不再巔峰狀態,她卻仍有危機感,這不是厲害是什麽。


    “是吧…應該挺厲害。”


    看著時盡折平靜過頭的臉色,舍赫伸手臂在他背後拍拍。


    安慰人這種事,她不會,隻能有樣學樣跟時盡折學。


    這安慰太明顯,時盡折不太想讓舍赫憂心。


    叫她來一是看看自己的母親,二是按她之前的夢境,她們應該很早之前見過,舍赫也許能想起什麽。


    時盡折緩了口氣,笑也沒笑到心裏去:“我沒事,就是沒想到我們家家風還挺一脈相承,喜好的都這麽別致。”


    ……


    舍赫不想評價這個苦瓜味的冷笑話,但還是陪他笑了下。


    沒花太多時間悲秋傷春,時盡折帶舍赫見過一麵自己的母親就離開了樹洞。


    離開白色巨木和湖泊,沒有休息,兩人一路往山穀的北邊走。


    從白色花海裏穿過,時盡折說道,“風鈴上那句風有約,花不誤,年年歲歲不相負恐怕就是我父母的約定,花我能理解是父親,可風為什麽是母親。”


    舍赫的手從花瓣上輕輕撫過,走遠了也還能聽見偶爾的風鈴響。


    風…


    要被風吹才會響的風鈴…


    “因為風無影蹤,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時空壁壘很難打破,平行時空如果能隨意進入,那係統就不會次次清空戒指,又以結算空間做中轉站讓玩家停留。


    每次鎖上副本外的活動區域,都是它在防止有玩家遺留在副本世界。


    舍赫下麵的話毫不留情:“這個廢物係統連轉賀卡的漏洞都解決不了,要真有玩家找到其他漏洞,遺留在副本世界,我看它也不一定能解決。”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玩家離開係統封鎖區。”時盡折很快接上,“除非我母親找到係統漏洞能一直留在這裏,不然她很難再回來這個世界。”


    “你媽媽回過原世界,但人卻在這裏,也許她找到了回來的辦法,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


    時盡折搖搖頭:“不太可能,她給了我柳條和好運,又把我送到孤兒院,明顯是要去做什麽,大概是回來這裏前就出事了。”


    舍赫反問:“那她…出事了,又是怎麽回到這裏的。”


    時盡折停駐在山坡上,“很快就知道了…”


    舍赫跟隨他的目光,眼神聚焦在遠處躺在花叢裏的男人身上。


    白色的微長卷發,躺倒在花叢中,身下是數根白色細藤,胸腔中空,和那根空掉的白色巨木一樣,隻剩下支撐的肋骨。


    察覺到注視,他睜開空洞的雙眼,望向時盡折的方向。


    “原來長這個樣子啊。”


    時盡折懸著心,一走近就聽見了這句話。


    來時路上那些不確定的問題因為這句話得到了肯定,這個隻剩半個人形的男人確實是他的親生父親。


    不過時盡折沒著急認親。


    他母親為什麽會死,屍身會在那棵樹裏,他又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們的感情如何,這都是尚未得到認證的疑問。


    “你是怎麽認出的我。”


    綠藤第一次出現是在兩千多裏外的裂穀,那時候藤蔓幫他們擋住了神秘的黑霧,時盡折懷疑,他早就認出了自己。


    行將就木的男人說話速度有點慢,吃力的抬起連接藤蔓的手,“你的心髒,是我給你的。”


    “心…髒?”


    “你在哪個世界裏都活不下去,所以我把心髒給了你,你一跨過裂穀,我就認出來了。”


    他緩了緩,接著往下說,“你身體裏的能量也是我給你換的,沒經過你的同意,抱歉。”


    時盡折問道:“為什麽。”


    “能在這裏見到你,那你和為霜一樣,也進了那個遊戲,但你好像不會用我的技能,是遊戲給了你限製嗎?”


    “為霜,是我…媽媽的名字嗎?”


    時盡折對媽媽兩個字已經變得陌生。


    這樣喊出來,和喊喬卉雲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沒有別的複雜因素,就隻因為她是自己的媽媽,因為知道她愛自己,所以在說出這兩個字時,他有了底氣。


    “白為霜。”男人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都溫柔下來。


    緊接著,他又問一遍:“你被遊戲設了什麽限製,為什麽連最簡單的技能都不會用。”


    “我是作弊玩家,沒有用技能和道具的資格。”


    “作弊玩家?是個新詞,我沒聽過,至少為霜在的時候,我們不知道。”男人笑笑,“不過這場遊戲出去後,你應該就可以用了。”


    “每天夜裏,就是你讓我們昏睡的麽?”


    “是,醒著的話,這個過程會比較痛苦,是我給你把身體裏的能量全部換成了這個世界的。”


    看在親兒子的份上,男人沒說出你身體裏以前積攢的那些能量太差了。


    除了這張長的像為霜的皮囊他沒動,時盡折和被他換了個身體沒差別。


    話說太多,男人咳了兩聲,時盡折看見他嘴角流下來金色的血液。


    “你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我不清楚你媽媽具體去做了什麽,我離開這個世界找到她時,就是那樣了,至於我,因為擅自離開這裏,導致這裏被其他世界的髒東西入侵了。”


    時盡折:“你恢複不了,是因為心髒在我身體裏嗎?”


    心髒就是技能,沒有技能,所以自己的父親沒辦法恢複這裏。


    “是,所以我用身體替代了技能。”他衝時盡折伸出手,“先做你的正事,金蝴蝶呢,拿過來放在我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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