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冷光燈被關上,黃山河忐忑的躺倒在床的裏側。


    也不知道這裏為什麽全是大床,邵東也是的,知道有那麽多誌願者要來,就不能換成雙床嘛,他還得和一個大老爺們擠在一起。


    他蓋緊被子,這裏的被子和他以前住過的酒店不一樣,不軟不輕,就像蓋著一張死麵大餅,又冷又硬不貼膚。


    旁邊的齊寅打了個哈欠,沒去蓋被,黃山河不樂意,其實他也挺嫌棄。


    房門上的小窗透進來一束走廊光,這讓兩人安心入睡。


    睡到半夜,黃山河被凍醒,他縮了縮脖子,想裹緊被子,可被子末端卻被齊寅的大腳給壓住。


    他抻起脖子,往腳的方向看去,發現什麽也看不清,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屋裏一片黑暗,走廊燈不知道什麽時候滅了。


    他動動腳,想把被子壓進腳底下,但腳上就像壓著個人似的,怎麽也抬不起來。


    黃山河推推齊寅,推了兩下沒反應,他轉過頭,視線從他還在起伏的胸膛上掠過,隱約瞧見地上好像有個什麽東西。


    他眯起眼睛,黑色的陰影,鼓作一團。看著好像有身子有胳膊的,怎麽像個人趴在地上似的。


    這一個念頭一冒出來,黃山河把自己嚇的頭皮發麻,被子裏灌進的寒氣都好像更多了。


    他在心裏暗示自己,可能是齊寅的外套掉地上了,沒事的,別多想。


    從進來這個奇怪的遊戲開始,他就一直吊著膽子,這會兒不敢自己嚇自己,立刻把眼睛閉上,默默靠近齊寅的身體。


    可他越是想睡,越覺得冷,就像睡在冰窟窿裏似的,身體凍的止不住的發抖。


    黃山河想起自己睡前還畫了個圈,輕輕呼出一口氣,對,他還有道具,想到此,他又找回一些勇氣,悄悄睜開一隻眼睛。


    寒意從毛孔中炸開,一張青紫的人臉正鼻尖對鼻尖的對準他,整個身體都在覆蓋在身體上方。


    針尖似的瞳孔直直注視黃山河,冰冷的身體,沒有呼吸,不知道就這樣盯了他多久。


    “啊——!”


    一聲慘叫聲衝破夜空,所有人都被驚醒,其他房間傳來聲響,然而沒有一個人出門查看。


    黃山河無法動彈,他的身體被上方的東西死死固定,掙脫不得。


    他想呼喊齊寅,可嘴一張開,就像被塞進一大塊冰塊,隻能發出嗚咽聲。


    齊寅呢!他感覺不到嗎!他不是過了五次任務的老玩家嗎?救救他,救救他啊!


    那張青色的臉張開嘴,越張越大,張到下巴脫臼,嘴角開裂,牙齒磕碰骨頭的聲音響起,嘎吱嘎吱嚼骨頭的動靜一直持續到天亮。


    天光穿破雲層,漆黑的小屋被照亮。


    把黃山河啃食幹淨的鬼在天亮前的最後一刻離開,她走後,齊寅睜開眼睛,眼神清明。


    血水把身下的床鋪浸透,他沾了一身的血腥味兒,等從衣服裏拿出廢掉的黃符,齊寅才坐起身,拾走旁邊掉落的木炭。


    用完道具也不知道把衣服上蹭到的木炭灰清理幹淨,新人玩家,還是太稚嫩了。


    拍門聲響起,外麵傳來謝曼的聲音。


    “你們昨晚發生什麽事了,活沒活著給個話。”


    齊寅對著自己胳膊狠掐一把,疼到讓外麵的人聽見他吃痛出聲,才狼狽的去開門。


    他一打開門,眾人便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尤其是齊寅,身上沾滿血,滿眼的紅血絲,好像一夜都沒休息的樣子。


    謝曼轉了一圈,看著那張被鮮血浸染的床問道:“黃山河怎麽死的?”


    “這副本鬧鬼。”齊寅沒隱瞞,做了個無能為力的表情:“我有道具護身,但被定住了身體,救不了他,他被……”


    接下去的話像說不下去了,他懊悔的扭過頭。


    黃山河結局已定,副本第一夜,就這樣沒了一個人,盡管隻是一個新人,也說明這次副本比想象中的難。


    謝曼沒有多言,轉完就離開,她走後,壯漢又進來巡視一圈,跟參觀似的,除了膽小的李姣陽,和沒出屋的時盡折舍赫,所有人都進來看了一遍。


    最後一個進來的徐佳璐離開時,往第一間房門瞥去一眼,昨晚那一聲響後,這屋也沒動靜了,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她心裏嘀咕著,現在還不出來,怕是已經死了吧。


    實際上,時盡折昨晚上就被那一嗓子嚎醒了。


    聽見黃山河慘叫時,他就明白道具要落到齊寅那,自己沒機會下手了,於是翻過身,繼續睡去。


    一直睡到早上七點半,時盡折才從床上坐起來。


    旁邊的舍赫還躺在床上,蒙著眼,也不知道醒沒醒。


    他輕聲喊了一句:“舍赫?”


    “嗯。”


    噢,原來已經開機了。


    樓下有吵嚷聲傳來,他下床給舍赫穿好拖鞋,衛生間放了一次性洗漱用具,他打開一個,正在單手往牙刷上擠牙膏。


    “這裏。”舍赫指指鏡子:“昨天有人在。”


    時盡折停下動作,抬眼看向鏡子,把牙刷塞進嘴裏,伸手去觸摸鏡麵。


    鏡像和指尖沒有距離,有概率是單麵鏡,舍赫說有人,那就百分百是單麵鏡,可以讓人從另一麵偷窺。


    “這房子秘密可真不少。”


    他洗漱完,盯著舍赫的臉:“…這個眼罩不能摘嗎,你怎麽洗漱。”


    舍赫搖搖頭,回想著他剛才的動作,自己打開水龍頭,等水蓄滿洗手池,把整張臉都紮了進去。


    時盡折表情複雜,“你這樣…能行嗎?”


    舍赫沒有理他,過了兩分鍾直起上半身。


    鬢邊的碎發貼覆在臉側,水珠順著她的下巴滴落,滑進衣領,那條用來蒙住眼睛的黑色緞帶未沾半分水汽,在燈光下,折射出暗暗的光澤感。


    看來她眼睛上這條緞帶和她一樣,都不普通。


    還真是神秘的存在。


    等舍赫收拾好,時盡折和昨天一樣扶著她,不緊不慢的下樓。


    樓下的一群人正等待邵東的到來,老玩家都清楚,當副本開始死人,遊戲就會切斷當前世界和外界的所有聯係。


    他們現在就是在等邵東過來,看他表演驚懼加報警,然後發現無法聯係外界走過場。


    一樓,徐佳璐見到兩人脫口而出:“你們沒死啊?”


    別說死了,這倆人的狀態一看就是休息的很好。


    人群裏,齊寅收回視線,木炭就是廚房裏的道具,昨天這男人比他們早去一步,廚房灶膛也明顯被檢查過,他難道就沒發現麽。


    還是說…他是故意留在那的?


    防護六小時的道具都不要,他這把遇見活菩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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