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吃完離開食肆後,李二遠遠地跟在了後麵。


    他已經確定,張牧就是那位狐妖大人的目標,隻要殺了他,自己就能拿到解藥了。


    但是人多眼雜,他一個人二品通脈境可不敢當街動手,隻能暫時跟著。


    一直到他看到張牧走進了五仁巷,李二這才鬆了一口氣。


    知道回家就行。


    眼下不是動手的時機,再過兩個時辰,等到夜黑風高,就是那小子喪命之時。


    ……


    張牧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他這一路走來,也是滿懷心事。


    少年心事無非錢!


    他盤算了一下,原本自己有十兩銀子,核算賬冊又得了五十兩,再加上又打通了一顆竅穴,明日還可以領十兩銀子的獎賞,那就是七十兩。


    對於普通人來說,七十兩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但是對張牧來說,遠遠不夠。


    玄姬那裏二十兩一顆的小易經丹是保證他可以繼續快速突破的根本,目前來看基本上打通兩到三個竅穴就需要一顆,這個少不了。


    氣血飲食也不可或缺。


    他現在都已經習慣了雲來食肆每天一兩銀子的野味。


    當然,張牧之所以吃的這麽勤,也有他的特殊情況。


    一是抵抗妖氣入體侵蝕升級的副作用;二是突破太快,需要氣血補充;三則是因為錯過了打熬筋骨的階段,也要多食用氣血飲食來改善體質。


    手上的銀兩雖然夠支應一陣子,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張牧更傾向於未雨綢繆。


    目前他的銀子中,五十兩的查賬酬勞等於是天降橫財,並不穩定。且不說下一次潛淵武寨再查賬的話吳先生會不會邀請自己,單說這核賬的頻率,最少也是一個季度一次,因此不能當做倚靠。


    而莊娘子那邊給的獎賞,也說的明明白白,獎勵周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距離結束還差十幾天,之後他再突破竅穴的話,就沒有賞銀拿了。


    到時候,說起穩定收入的話,就隻有入品後轉正成為一名鏢手,拿著十兩的月俸。


    十兩月俸,對於正常人來說,已然是足夠了。但是對於想要進步的張牧來說,還是不夠啊。


    畢竟有一隻凝氣六品的狐妖如同一柄利劍懸在他的心上。


    鏢師倒是每月月俸有三十兩,但鏢師必須是四品通脈境以上,短時間內他還是不要考慮了。


    必須要琢磨琢磨有什麽新的來錢路子才好。


    張牧就這麽一邊琢磨一邊走著,轉進了五仁巷。


    隻是剛進五仁巷,張牧就聽到了淒厲的哭聲,巷子裏不少人家都站在巷子裏看熱鬧,有些人的臉上則浮現出憤懣之意。


    張牧聽哭聲有些耳熟,加快了腳步,等擠過人群,就明白哭聲來自於哪裏。


    正是他住著的那個雜院。


    張牧撥開擠在門口的人,走進大雜院,隻見大雜院裏一片狼藉。幾名身穿公服的衙役用繩子捆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其他人則是圍著不讓衙役帶小姑娘走,一個中年女子死死抱住那女孩,口中嚎哭不已。


    張牧微微皺眉,這些人他都認識。


    那被捆著的小姑娘是這大雜院東邊房的女兒,這戶人家男人叫馬大力,是車馬行的腳力,女人人稱馬嬸,平日裏替人漿洗衣物貼補家用,最喜歡嚼些家長裏短,嘴毒但心善,原主母親剛過世的時候,這一家人接濟了原主不少,幫他挺過了那段時間。


    這對夫妻就一個女兒,名喚桂蓮,日子雖然苦,卻當寶貝一樣養著。


    隻是今日怎麽了?


    在人群中站了片刻,張牧就從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中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竟然是和之前那加征的除妖稅有關。


    這幾個公人並不是捕快,而是衙門戶房下的稅吏,今日上門征收除妖稅。


    按照縣衙的說法,上等戶收稅五兩,中等戶收稅二兩,下等戶收稅五百文。


    朝廷有定,家資五百兩以上為上等戶,家資一百兩以上為中等戶,餘者皆為下等戶。按這個標準,住在這五仁巷的基本上都是下等戶。


    但是這稅吏裏那個領頭的似乎是看上了桂蓮,動手動腳的,讓馬大力看見,就頂了兩句。


    結果這稅吏頭頭竟然說馬大力家用的燭台是前朝宮廷珍品,還是禦前專用的那種,價值千兩,所以馬大力家是上等戶,要交5兩銀子的稅。馬大力交不上,就要將桂蓮押走抵賬。


    “大力糊塗啊,那領隊的稅頭是戶房宋主事的親戚,這胳膊哪擰得過大腿……”


    “一個燭台就敢說價值千兩,沒有王法了嗎?”


    “你還說對了,就是沒王法。按照規定,那燭台值不值千兩不就是衙門裏一句話嗎,衙門說值他就值,但就是沒人花錢從你手裏買!”


    “唉,周扒皮那個狗官馬上就卸任了,肯定不會為了這件事去得罪宋家。可憐桂蓮了……”


    “這世道……唉……”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倒不是他們冷血,實在是這種事他們也摻和不起。萬一惹火燒身,自己的老婆孩子怎麽辦?


    “媽的,我跟你拚了!”見那些稅吏毫不在乎眾人的圍觀,就要將自己女兒帶走,擋在他們麵前的馬大力突然大喝一聲,直接撞開最前麵的一個稅吏,從對方腰間抽出佩刀,朝著那領頭的稅頭砍去,引來眾人齊聲驚呼。


    那稅頭自然是武者,連刀都未拔出來,隻是身形微微一側,躲過馬大力的劈砍,然後重重一拳打在馬大力的腹部,那馬大力頓時吐出一口鮮血,抱著肚子後退幾步,跪在了地上。


    “啊!當家的!”馬嬸見狀,哀嚎一聲,張開手就去抓那稅頭,稅頭隻是隨意轉身揮手,一記耳光就打在馬嬸身上,馬嬸嘴裏吐出幾顆牙齒,直接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爹!娘!”桂蓮見狀,拚命掙紮,卻被身邊的稅吏死死抓住,動彈不得,隻能是淚如泉湧。


    “不知死活。”稅頭啐了一口,又看向桂蓮,“你乖乖聽話,你爹娘攻擊朝廷吏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走!”


    就在這時,那重傷的馬大力突然撲出來,死死抱住了稅頭的大腿,不讓他離開。


    這稅頭眉頭皺起,立刻就有稅吏上前對著馬大力拳打腳踢起來。


    “等等!”就在此時,張牧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雖然張牧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但最後還是冒了頭。


    倒不是張牧聖母心,一來受原主記憶的影響,對於馬大力一家還有著感情;二來張牧自恃遠威鏢局的虎皮可以扯一扯,倒也不懼這稅頭;最後,張牧覺得既然錢可以解決,那何必導致一場慘劇呢。


    張牧走到稅頭麵前,拱了拱手,說道:“在下遠威鏢局張牧,還請稅頭停步。這馬大力家的稅銀我替他交了。”


    “遠威鏢局?”稅頭臉上果然露出忌憚的表情,他打量著張牧片刻,這才伸出手,“上等戶,五兩銀子。”


    張牧點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個銀袋子,從裏麵取出五兩銀子,掂了掂,然後遞給稅頭,道:“請收好。”


    心疼歸心疼,但也算是替原主報了一份恩情。


    稅頭沒有接銀子,冷哼了一聲,說道:“閣下真的要管這件事?”


    張牧故作驚訝道:“稅嘛,人人要交。馬大叔沒錢交稅,這當然不行。我替他交,朝廷也沒損失,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稅頭伸手接過銀子,問道,“不知閣下在鏢局做什麽?”


    “愧對莊娘子的看重,目前還隻是個鏢手。”張牧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倒是那稅頭聽到莊娘子的名號,眼眸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然後竟然對著張牧笑了笑,便回頭示意稅吏鬆開桂蓮。那桂蓮一被鬆開,就立刻撲到母親那裏看了看,又撲到父親那裏哭起來,讓人心酸。


    “走,去下一家。”稅頭喊了一聲,就要帶人離開,突然在一旁的稅吏說道,“頭,這裏還有一戶。”


    說著,稅吏指著張牧住著的房間指了指,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本黃冊,翻了翻,說道:“登記人叫張牧,是遠威鏢局的賬房夥計,下等戶。”


    張牧:(`ー′)


    艸,忘記我自己還沒交稅!


    “賬房夥計?”稅頭立刻玩味地看向張牧。


    張牧麵色不變,說道:“那已經是之前的事情了。”


    “你說了不算。”稅頭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一個賬房夥計,居然有這麽多銀錢,哪來的?”


    不等張牧解釋,那稅頭繼續道:“我懷疑你的銀錢來曆有問題,跟我們去一趟衙門吧。圍起來!”


    稅頭話音落下,其餘幾名稅吏立刻上前將張牧圍住。


    張牧明顯感覺到這幾名稅吏雖然沒有入品,但也都是打通了四五竅穴的存在,更何況還有那個已經入品的稅頭存在,很明智都選擇放棄抵抗。


    真要動手,能不能逃走不知道,但一個襲擊朝廷吏員的罪名就坐實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自己不怕他們去鏢局調查。


    “牧哥哥……”見張牧也被抓起來,桂蓮頓時又急了起來。


    “桂蓮妹妹,莫著急。”張牧說道,“麻煩去一趟遠威鏢局,找王教習或者賬房吳先生,告訴他們我的情況。”


    稅頭沒有阻止張牧求救,畢竟他也摸不清張牧的底,因此也沒有太過強勢。


    回頭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馬桂蓮,稅頭一揮手,就帶著眾稅吏押著張牧走出了大雜院……


    ……


    半個時辰後,張牧被帶進了縣城大牢。


    沒辦法,已經入夜了,不管是鏢局那邊,還是縣衙,都關上了大門。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最快也要到明天了。


    隻是剛剛被關進牢房,還沒等張牧適應牢房的氛圍,耳邊就響起一道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牧哥兒,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好一個氣運人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出走八萬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出走八萬裏並收藏好一個氣運人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