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趙皆的娘蘇氏本是平城一戶富貴人家的千金,與京城相距甚遠,與聲名赫赫的趙家更是沾不上邊。


    但那時離平城不遠的蘇樂山有戰事,平城裏湧進一大批逃難的難民,蘇家便開倉放糧接濟難民,那難民中便有趙皆的爹趙旭。


    趙旭當時傷重失憶,隨著難民到了平城,渾身是血,衣衫僂爛。蘇氏見他穿的軍裝便善心帶了回去,安排人好生治傷照顧。


    趙旭傷好以後無處可去,便留在蘇家當幫工,他身材高大英武,模樣又出眾,府中許多丫鬟都瞧上了他。但趙旭為人卻冷漠寡言,每日都安安分分做工,從不招三惹四。


    蘇氏對自己救回來的男人有些上心,派人替他去打聽身世,偶爾叫他過來問幾句。彼時戰亂,平城進來許多來路不明的人,惡徒不乏少數。有次蘇氏去寺中祈福遇了歹人,多虧趙旭相護免於被辱。後來男才女貌,兩人慢慢的便生了情愫,偷偷摸摸好到一起去了。


    可終究身份有別,蘇氏是小姐,趙旭是下人,而這時蘇氏又將被定親,更沒辦法嫁給他了。但蘇氏性子烈,就算父母不同意,認定的男人她是不會變的,便將自己給了趙旭,因而珠胎暗結。


    蘇父蘇母得知以後,自是打罵了一頓女兒的不爭氣,將趙旭趕了出去。趙旭被趕出去之後,遇到了尋他的下屬,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當今國舅爺的嫡次子,家中也已經娶妻,有了一對兒女,但蘇氏此時已經有了他的骨肉,他必須要帶蘇氏走。


    趙旭帶蘇氏回京,路上慢慢想起了自己的過往。他與髮妻感情頗篤,立過此生再無二人的誓言,如今卻背叛了髮妻,心中愧疚不已。遂將蘇氏留在了京郊一所宅子裏,並沒有帶回趙家,趙皆出生以後也一直住在京郊,偶爾才能見到父親來看望他們母子。


    趙皆是看著母親的傷心和自憐長大的,母親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自己的年少衝動,在沒有搞清楚愛人的身世之前便輕易把自己送了出去,如今自食苦果,為時已晚。


    顧今聽完感慨良多,對趙皆更是心疼了,也更惺惺相惜。怪不得他性子如此的冷,原來和她一般沒有父親和母親的疼愛。


    “那你娘親現下如何?”


    趙皆沒什麽神色道:“早已鬱鬱而終,所以我才被接回了趙家。”


    氣氛一下子沉默起來,顧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趙皆扭頭看她一眼,小姑娘揪著自己的手指頭,神色有些鬱鬱。他說這些,並不是想讓她跟著一起難過。


    他道:“我和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任何人都不能保證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我爹也是真心喜歡過我娘的,可最後呢?他還有他覺得更重要的人。你不能指望誰會保護你,你要保證別人不會欺負了你。”


    顧今這次是真的懂了趙皆的意思了,可她卻不懂趙皆為何不能幹脆娶了她?難道他並不喜歡他嗎?還是他擔心父皇母後不讓他娶她?


    顧今揪著手指看他:“你說的我都懂了,可是……可是我父皇母後也會不讓我嫁你嗎?”


    趙皆聞言眸光微暗,這是自然,當初皇後可是親自警告過他的,認定了他是個攀龍附鳳的卑鄙小人,又如何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況且,就算小公主眼時喜歡他又如何,說不定就是暫且的不懂事罷了。


    他道:“你還年少,很多事情不懂,到了虎嘯衛認真練武,才對得起陛下對你一番苦心。”


    顧今也沒忘了自己來虎嘯衛是做什麽的,當即點頭道:“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好好練的!”


    趙皆嗯了一聲:“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去考核,養足精神。”


    想到明天的考核,顧今終於有了緊迫感,也覺得天色晚了,要早點休息養足精神,便縮回自己的床鋪換了衣裳睡覺。


    就算是兩張床,趙皆也不能和她在一個帳中同宿,在帳中坐了一會兒,聽到她呼吸變得平穩,搬了椅子坐到外麵去守夜了。他帳子偏僻,倒不怕人瞧見。


    趙皆裹緊衣裳坐在夜風裏,夜色寂寂,孤冷風涼。這般時候他難免想起小姑娘方才那個稍縱即逝的吻,那溫熱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在唇上,心頭的悸動便止不住。


    大抵因為父母的不睦,他心裏一直有道牆,誰也闖不進來,可不知不覺間便被個稀裏糊塗、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占進去了。她口口聲聲要他娶,可她其實還不懂嫁人的含義吧?她才十三,還那麽小,她什麽都不懂,他如何能對她立下什麽誓言?他不是怕自己將來會背叛她,而是怕她有一天會後悔,會不要他的誓言……


    頹然搖了搖頭,趙皆仰頭看天上閃爍的繁星,卻都覺得像她的眼睛。


    這時,他聽到一陣東倒西歪的腳步聲傳來,頓時額角發疼,起身循聲而去。


    果然,走了不久他便見到了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他臉上的鬍子都被酒水泡濕了。


    “師兄,你又在軍中喝酒!若是師父知道了,你就該被軍法處置了!”


    來人便是趙皆唯一的師兄霍衍,霍衍年紀也不大,今年也才十九,卻留了一臉絡腮鬍子從來也不刮,顯得比他師父年紀還大的模樣。現在喝的醉醺醺的,更像個哪裏流浪來的野漢子了。


    “來來來,子俱小師弟,我們師兄弟二人共飲一杯!幹了!”說罷霍衍對著虛無的空氣幹了一杯,搖搖晃晃往他軍帳走,根本沒瞧見趙皆在哪。


    趙皆忙上去攔住他:“師兄!你回來是想氣死師父的嗎?”


    霍衍打了個酒嗝,眯眼道:“師父若是有那麽好氣死就好了~”說完推開他繼續走,“師父忒狠了,我不過是出去三兩日,師父便將我軍帳拆了,讓我無家可歸!小師弟~為兄來投靠你了~”


    那哪是三兩天?明明是三四個月!師父已經氣到想把他逐出軍營了,若是再見到他喝酒,定然更生氣,但他也不能把師兄弄到自己軍帳中去,師兄怎麽就這個時候回來了呢?


    “師兄,我帶找地方歇息去。”


    屢次被攔,霍衍眯著眼睛看他:“子俱啊,莫非你金屋藏嬌?不願意讓師兄進去?那你讓我瞧瞧,你的小嬌女長得什麽樣。”說完衝著他軍帳就去了,這個時候倒不糊塗。


    趙皆心頭一跳,慌了神,奈何他師兄力大如牛攔不住,臉都漲紅了愣是沒拉住人,轉眼就讓他掀了門簾進去了。


    趙皆在後麵急急喊:“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霍衍:不開心,我師弟背著我脫單了!哼!


    第54章第五十五章


    霍衍熟門熟路的進去,本來想找金屋藏嬌的,但是看到趙皆的床便把所謂的藏嬌放到一邊去了,撲上去就呼呼大睡,如同死豬。


    慌慌張張跟進來的趙皆看道師兄就這麽睡了,還把剩下的酒撒了他一床,無言以對。


    顧今聽到聲音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出來:“怎麽了?”


    趙皆看向她,小姑娘披散著頭髮,穿了一身雪白睡衣,迷糊的俏模樣看的人心都要化了。他忙把她推回去:“我師兄過來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在屋裏守夜的,不會讓他打擾到你。”


    顧今探頭看了眼床上蒙頭大睡的男人,趙皆的被子似乎都沒有展開:“你方才沒睡嗎?”


    趙皆點點頭:“我要守夜,明日再補覺也是一樣,你快睡吧。”


    顧今皺皺眉頭:“不睡哪行啊?你不如和我將就一夜吧,我不碰著你,應該沒事吧?”


    這床本就是單人床,兩個人一起躺上去能隔多遠?再者說,就算床大趙皆也不會和她同床共枕的,他剛才還義正言辭的教導她呢,若躺上去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趙皆給她拉上屏風:“快睡吧,沒精神小心明日考核過不了。”


    顧今探頭看他:“你真的不睡嗎?”


    正要走的趙皆回過頭,將她推了進去:“真不睡。”說罷把屏風合上。


    屏風合上,四周的光更暗了,顧今感覺自己像被封閉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悶得透不過氣來。


    趙皆把椅子搬進來,尋了個位置坐下,便聽到屏風後麵翻來覆去的,時不時還能聽見她嘆氣。


    他問:“怎麽了?”


    裏麵突的靜了,半響趙皆聽到她下床的聲音,繼而屏風被拉開了,她瑩白的小臉探出來,糯糯道:“有點怕,能打開屏風睡嗎?”


    趙皆畢竟沒和顧今這麽相處過,不知道她平日裏有什麽習慣,害怕什麽。瞧著她這模樣確實是怕的,便點了點頭:“那你敞開一些,我把燈吹了。”


    顧今忙搖頭:“別,我夜裏睡覺都是不吹燈的。”大抵是黑暗的日子過得太漫長,現在的顧今有些怕黑。


    趙皆想起她說過自己之前是盲女,便明白了她的顧及:“好,我不吹燈,你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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