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此時的心境很微妙,很複雜。


    他作為九五之尊,什麽女人得不到,他從未強迫過任何人,也從未想過會強迫任何人。


    可昨日,他卻強迫了一個無辜的女人。


    女人的驚怒害怕絕望絲毫不作偽,他想起她眼裏噙著的淚,想到了自己明明清醒後卻未停下的動作。


    從未認為自己有錯的男人,這會兒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目光不小心落下,瞥見了白雪上栩栩如生的紅梅,紅梅傲然立於白雪枝頭,格外的燙眼,是他留下的痕跡,可想而知,他剛才動手、動嘴時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


    康熙一時間又沉默了許久許久。


    明明是中了藥,清醒後他卻不覺得疲憊,反而精力充沛得恨不得再戰幾回。


    許久許久,壓下心裏的禽獸想法,康熙終於想起自己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究竟是誰,竟然那麽大的膽子敢動到他頭上。


    他絲毫沒有懷疑懷中的仙,他清楚知道她已成婚,沒有一個女子會用自己的清白來開玩笑。


    “萬歲爺,您好了嗎?奴才和張太醫進來了……”


    屋外,梁九功聽到屋裏動靜終於停下了,猜到萬歲爺也許是好了,小聲的試探喊了一句,想要知道康熙現在的狀態。


    “進來。”


    屋裏,過了半晌,終於傳來了男人有些嘶啞的聲音,分辨不出喜怒。


    梁九功躬著身,和被拉過來後一直一臉懵逼又緊繃的張太醫對視一眼,然後,終於戰戰兢兢的推開了門進去,動作輕巧,不知康熙情緒的他們生怕自己一個動作不小心觸怒了康熙。


    梁九功和張太醫一進來,就聞到了滿屋男女歡愛過後濃重的味道,濃鬱得讓他們都有些耳熱。


    梁九功微微抬眸間,就看到自家主子爺正坐在床榻邊上,他神色如常,情緒也並無絲毫外露。


    至於和康熙發生了關係的人,竟並未被康熙撇在床下,反而是在床榻裏,床幔此時已經放下,嚴嚴實實的遮住了裏麵的光景。


    梁九功心裏微驚,萬歲爺好像並未遷怒赫舍裏氏。


    張太醫也壓下了心裏的錯愕,他雖是康熙心腹太醫,自認見過很多場麵,可這回,依舊忍不住心驚膽戰,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在屋外聽到的動靜,這裏可是佟佳府啊,萬歲爺怎麽在這裏臨幸了女人?


    而且,而且這院子看起來挺大挺闊的,看梁九功那防備樣,佟佳府也沒有一個主子過來,他心裏升起了某個念頭,轉瞬就驚了滿身的汗,總覺得自己窺到了什麽辛秘。


    “萬歲爺,臣先替您把脈。”


    張太醫低頭過來,如果有人注意看的話,就能看到他僵硬的步伐。


    “嗯。”


    康熙頷首,他自認身體沒有問題,但看過太醫後才能更放心。


    張太醫得到允許,躬身過來,搭上了康熙的脈搏,一會兒後,終於起身,一直不敢直視天顏:


    “萬歲爺,您之前中了烈性藥,如今已經泄出來,身子已然無恙。”


    康熙點頭,眸光注意到梁九功視線往床榻裏瞄,他眸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明明很平淡的眼神,卻好似含了警告。


    “奴才知錯。”


    梁九功後背陡然嚇出了一身冷汗,心知自己是惹了萬歲爺忌諱,暗罵自己糊塗,卻也立刻認錯。


    他心裏此時卻有些詫異,萬歲爺對這位夫人,好似並不大一般,竟連看都不讓看,可想到這位夫人的身份,他心裏又先替康熙糾結了起來。


    “下不為例。”


    康熙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開口淡聲問:“事情查得如何?”


    張太醫聞言,恨不得當場消失,一點也不想聽萬歲爺在佟佳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梁九功也壓根不知道同事的想法,規矩回道:“萬歲爺,是佟佳侍衛的小妾李夫人李四兒動的手,那位李四兒,正是昨日自稱佟佳侍衛夫人的那位。”


    康熙眸光微眯,也就是說,隆科多昨日替那個李四兒欺君了。


    還對他自稱夫人,隆科多竟不解釋,昨日甚至還拋下他去尋的也是這個李四兒。


    康熙開始翻起舊賬,鳳眸也越發幽深。


    今日他能這麽做,日後,誰知道會不會也因為什麽事對他欺上瞞下,康熙心裏越來越不滿。


    他在想,他對佟佳府,是不是太好了,好到讓他們失了分寸。


    “事情發生後奴才已經派人去封鎖了這邊的消息,佟佳府其餘人並不知曉這邊的情況。”梁九功上前跪下,知道他想問什麽,老老實實交代。


    見康熙要起身,他連忙過來給他穿鞋,也不敢拖延,直接繼續道:“佟佳侍衛對李四兒非常寵愛,府裏基本沒人能製得住她,少夫人赫舍裏氏也因她多次被,被佟佳侍衛…”


    他頓了一下,這佟佳侍衛到底是萬歲爺的母族表弟,他不知道該不該說。


    康熙起身,神色冷然:“繼續。”


    梁九功吞了吞口水,斟酌道:“被佟佳侍衛動手打過好幾次,就在前日,他又莫名其妙跑到梧桐院毆打嫡妻。”


    說到這裏,梁九功深深的低下頭:“李四兒有佟佳侍衛撐腰,因此經常欺辱少夫人,不把少夫人放在眼裏,少夫人的反抗也沒有用。”


    這件事,梁九功知道時也是覺得駭人聽聞,活了那麽久,他怎麽都沒想到一個未來的當家主母,還有嫡子的當家主母會過得那麽慘,赫舍裏氏反抗過,可是反抗無效,其中沒有佟國維和佟佳夫人的不作為,他是不信的,他們可是佟佳府的主事人,要處理好這事並不難,無非是受害的不是他們,也不想因此和兒子鬧得太難看罷了。


    人都有親疏遠近,他們選擇了兒子,恐怕是覺得兒媳受點委屈並不怎麽樣。


    可這並不是普通的委屈。


    康熙聞言,臉色黑沉,難怪,難怪他說清醒時怎麽見她額頭上有淤青,他還以為是自己沒理智時不知輕重幹的,眼裏極快劃過了抹暗色。


    梁九功這話,也明確表示了,和他鴛鴦交頸的仙無疑就是他口中的少夫人,也就是說,她是隆科多的妻子赫舍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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