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遂反手握住煦玉的雙手安慰道:“你莫要如此,這事真不怪你,珠兒是心甘情願為你折那梅花的。你再這般下去,不是累及老祖宗姑姑姑父為你擔心難受嗎?若是如此你便真乃一不孝不悌之人了……你放心,你珠兒我福大命大,輕易死不掉的……”  “珠兒……”  賈珠又道:“玉哥你記住,珠兒我識水性,若下回珠兒再不幸落了水……”  一聽賈珠提落水之事,煦玉忙伸手捂住賈珠的嘴阻止他說下去:“珠兒莫要道此不吉利之言,怎會又落水?!”  賈珠將捂住的那手拿開,笑著道:“我若是再落了水,玉哥切莫再下水來救我,我自可於水中浮而不沉,而你當去尋人求救,知否?”  煦玉聞言鄭重點頭以示知曉。  隨後賈珠暗鬆一口氣,道句:“好了,我要說之話便是如此。你亦是許久未曾休息,看這黑眼圈都生出來了。此番你先去休息吧。”  煦玉踟躕片晌,遂點頭,二人又說了幾句,之後煦玉便隨林海夫婦一道先行回了林府。此番見賈珠無事,煦玉方才將這幾日懸著的心放下,意識一鬆懈,加之連日裏累得夠嗆,此番尚在馬車上便蜷進賈敏懷裏睡了過去。而林氏夫婦因此事本是因煦玉而起,且賈珠是拚命將煦玉從水中救起致使自己最終無力自救,心下對賈珠更是刮目相看、著實感激,待賈珠更是與別人不同。煦玉則因了這折梅之事引出的這起風波,今後對於梅花這物便生出許多不喜,著實令人哭笑不得。而此番賈珠與煦玉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感情在不知不覺間淺滋暗長,對方在彼此心中俱成了與眾不同的存在。此乃後話,此番按下不表。  卻說榮府這邊,送走林氏一家之後,大部分也陸續散去。而賈母此番卻是心有戚戚,方才林海夫婦在此,她當是不便提起,細想一番,落水事件在榮府已不是僅此一例了。多年以前大房長子賈玫亦是因了落水方才英年早逝,而此番落水更是險些就此吞噬她兩個孫子的性命。念及於此,她麵色鐵青,身形微微發顫,隻道是這府中池水真邪了門兒了,非要害得她絕了孫子不可?!是否是風水出了甚問題,恨不得當即便命人前來當真將府中池水紛紛填平了去。隨後賈母便憶起了尚留在府中的應麟,念及此番正是應麟救醒了賈珠,何況其又是見多識廣之輩,賈母遂轉向王夫人說道:“此番正是邵先生救了珠兒,又是珠兒業師,據聞先生見多識廣,你派人去書房告訴老二,請先生到我那屋裏來,我有事請教他。”  榻上賈珠聞見一旁賈母這話,心中靈光一閃,頓生一計,心道真乃因禍得福、天助我也,遂忙開口對賈母道:“老祖宗,珠兒有話想對先生說,可否先請先生過來?”  賈母聞言首肯,遣了丫鬟去書房請應麟先行前來此處。屋內眾人便也避了出去,隻道待應麟來過後再請他前往賈母屋中。  此番應麟前來,在賈珠榻邊坐了,心下亦是琢磨不透此番賈珠請他前來是為商議何事。隻聽賈珠開口說道:“珠兒此番請先生前來,是為請先生幫珠兒一個大忙,若事成則萬死不足以回報一分;若此事不成,則珠兒之後的人生怕是永無寧日了……”  應麟聽這話說得鄭重,遂斂下麵上神色肅然問道:“何事需得如此鄭重?”  賈珠遂將趕在應麟到來之前匆匆寫好的一張素箋遞與應麟,應麟疑惑地接過飛快覽畢,不禁眉頭微蹙,問道:“怎生出如此想法?此事非同兒戲,斷非輕易可行的。”  賈珠則道:“珠兒自是知曉,然此番吾意已決,此事惟先生可助珠兒一臂之力。先生素來最疼珠兒,斷不會見珠兒走投無路的……”  “到底因了何故令你此番生出這等念頭?你便不畏世人責你不孝?”  賈珠聞言亦知若非沒有切實的理由,應麟亦不會出手相助,遂隻得耐心解釋一番:“先生亦知自古兒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無兒女自行抉擇之理。然而我卻知先生與眾不同、見識過人,並非囿於此俗禮之人。先生秉承‘至情’之論,篤信萬事從心而出,順應心中至情即可。否則先生斷不會如今日這般特立獨行,選擇與蘇公子攜手共度一生。而如今,老爺太太出於個中考量,怕是便欲與國子監祭酒李大人家聯姻,據聞李大人家亦有適齡之女待字閨中,奈何珠兒此番已心有所屬……若是草率地便接受這起婚姻,屆時雙方皆非本願,不過害人害己。我想此言先生一定能夠體諒。何況我這一方亦非單傳,絕非惟我一子,屆時他們代我傳宗接代是無有不可的了……”  應麟聞言笑了,對曰:“為師向來便覺珠兒胸有奇氣、誌向不凡,此番又是哪位佳人令珠兒暗自傾心,竟願為其行此逆天之事?”  賈珠聽罷麵上浮起一絲羞赧窘迫,躊躇片晌方豁出去了一般答道:“是、是玉哥。惟、惟希望先生念在珠兒與玉哥同為先生弟子的份上協助珠兒一番,想來先生亦不欲見我二人為難……”話說賈珠在說這話之時對煦玉之情倒也尚未到非攜手一生的地步,遂心下隻暗暗念叨:煦玉你若知曉了這事可千萬不要怪我拉你下水,我亦是情非得已,若不將你也抬出來,又如何能促使先生下定決心幫我呢?  應麟聞罷這話作出一副煥然大悟之狀說道:“原來如此,未想其中尚有這等原委。如此也無怪乎你二人此番竟為彼此而雙雙落水,險些命喪,真乃情深意篤~”  “嗬嗬,先生莫要打趣我……”賈珠聞言隻得陪笑兩聲,心下自語曰“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啊”。  然此番總算是令應麟首肯,願意相助:“如此你欲令我如何助你?”  賈珠忙道:“此番我欲借助扶乩之事將此卜辭告知與榮府眾人,借此令他們再不迫我娶親。此番老祖宗欲請先生前往商議我之事,先生可借此提出可以扶乩占我命途,他們定會依許。現下忘嗔道長尚且居於林府,且請先生此番回林府之後說服忘嗔道長配合此計劃來賈府為珠兒扶乩,道長道行高深,修為自是尋常道人無法相較的,有他扶乩相助,我府一幹人等又如何不信呢?隻不知忘嗔道長是否願幫此大忙……不過珠兒以為珠兒與蘇公子雖相識不久,然公子對珠兒亦非漠然以待,若是蘇公子為珠兒請求忘嗔道長相助,道長看在自家師弟的分上興許會幫上一幫。”  應麟聞言,思量一番之後亦是認同,隨後又吩咐幾句便起身前往賈母處。賈珠將此事議定,心下亦是鬆了一口氣,遂重新躺下閉目睡了,隻道是此番惟靜待結果便是。  隨後應麟便前往賈母院中,被請入賈母正屋,賈政亦侍立在此。此番賈母炕前垂下簾子,令應麟在簾外坐了。彼此先客氣寒暄一番,賈母對應麟道些感謝的話,之後方才轉至此次談話的重點。賈母果然向應麟提起榮府的兩次落水之事,先自顧自歎息一番自家孫子多災多難,做祖母的有心為兒孫祈福,奈何卻不見成效。隨後便求教應麟曰:“依邵先生看來,我府多次出了這等事,可是和宅中風水有關?”  應麟沉吟道曰:“是否關乎宅中風水在下亦無法下此斷言,想來榮公百年大家,彼時選擇修造府邸之時定也是思慮萬全,此非尋常小戶家宅,隨遷隨走,若說府中風水之事,在下以為定是好過尋常人家。”  “那以先生之見我們當如何是好?可知玫兒去了後珠兒如今便是老身唯一的嫡親長孫,他若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榮府當如何是好?”聞罷這話便是一旁的賈政亦是搖首長歎。  應麟聽了這話是正中下懷,遂佯裝尋思片刻方才答道:“在下實非貴府之人,於貴府之事亦不好多言幹涉。奈何此番老太君與在下誠摯相商,更兼珠哥兒乃在下學生,在下雖無甚見解,此番亦是不得不拙言相告了。依在下之見,可請人為哥兒扶乩占命一番,方知哥兒命中劫數。”  賈母聞言亦是首肯:“扶乩一事大多時候還是精準的,然關鍵在於能否請到道行高深之人行此儀式。”  應麟遂道:“事有湊巧,在下識得一高人,乃現任羅浮山衝虛觀觀主,本事過人,扶乩是靈驗得很,彼時正居於林府……哦此事連貴府隔壁敬老爺亦是知曉的,若是請了他來扶乩,便也萬事妥帖了。”  賈母與賈政聞言俱是深感此言在理,亦是深信不疑。遂三人議定擇一吉日,令賈政拿了府上名帖寫了帖子前往林府請忘嗔前來扶乩。議定之後三人又商量了一番扶乩具體事項,再談了幾句之後應麟便也告辭而去,此番按下不表。  而當日晚飯之後賈珠收到應麟派人送來的信,曰忘嗔已首肯此事,隻待擇定時日。此外又告知賈珠曰忘嗔在許可此事之後亦自行為賈珠占了一卦,卦辭顯示之意與賈珠當初在紙上寫下的卜辭相差無多,忘嗔便道此事實乃天意。☆、第十二回 賈公子扶乩拜幹爹  卻說次日賈政便持了名帖前往林府請忘嗔為賈珠扶乩占命,雙方議定三日後舉行請仙儀式。到了那一日,慕名前來觀看者甚多,其中欲看扶乩請仙是否靈驗者是絕大多數。此番前來之人包括林府一家,邵應麟並蘇則謹攜了邵筠一道,族長賈敬領著榮寧兩府的眾爺們並賈母率領兩府眾女眷。  除卻兩府親戚,還有與兩府相交甚密的世家亦派人前來觀禮,其中自有與賈府來往從密的李守中家人,李家自是知曉這與自家之女年齡合適之人正是賈珠,遂對於賈珠命數一事自是關切非常,由此此番亦是派了人前來觀禮。賈珠見罷此景,心下很是歡喜了一番。來人愈多,此事之影響力便愈大,屆時他不可娶親一事便將在整個神京傳遍。如此便不會再有人家敢與他結親。  而亦因了是仙壇,眾人皆是正裝出席。此番因了人多,眾人議定需選一寬綽之地為好。而兩府之中便屬寧府中的登仙閣地勢較高且空間亦是寬闊,可容下眾人。於是賈敬便命人在登仙閣上鋪設了。眾人之中除卻負責扶乩的忘嗔與求問的賈珠,其餘人等分為兩撥,眾爺們聚在用於扶乩的中堂,眾女眷則聚於隔壁側廳,其間用屏風隔了,然亦能聞見中堂的動靜。而兩撥人則分了東西樓廂上至登仙閣頂層。  因了此番眾人來此甚早,遂便一道在此用了早膳。由於是法事,不可近葷腥,遂眾人便一道食了素齋。待吃畢,賈敬先行上樓查看,待樓上鋪設好了,便請眾人上樓安坐。隻見中堂最中央設了用於扶乩的仙壇,兩麵開窗。壇上斟上百花釀,焚了聚仙香。中央鋪了一盤淨沙,擺上一個仙乩。  之後儀式開始,隻見兩廳中的男女眷俱是正襟危坐。此番忘嗔是請仙人,道袍玉冠俱是依了最高典製。此外忘嗔還專程前往圓通觀,從中則了兩名小童作為此次扶乩的仙童。此番隻見忘嗔於壇前虔誠默禱,依次焚了九星神符,次焚玄靈符,又焚祝香符,隨後一連叩了九個頭,再令二仙童扶上。過了半晌,不見動靜,忘嗔遂又叩了一首,再焚了一張落幡符。隨後隻見那乩像有了反應,一童將手一撥,乩像便旋轉起來,滿盤動了一回,畫下許多圓圈。在此之後又見那乩動了一回,略停了停,忽而又動,上下移走,便成了四個字。忘嗔執筆記了,此番賈政等就在一旁看了,隻見分明寫的是篆文“太上玉晨”四字。眾人見狀便紛紛點頭稱讚,嘖嘖稱奇。又見乩盤上又寫了許多字,竟寫了三行,寫的卻是蝌鬥篆文,寫得十分潦草,然忘嗔卻認得,便認了記下來:  “吾乃太上玉晨大道君,路經此處前往西宮狼比地尋南極仙翁一道品茗對弈,忘嗔有何疑問?”  忘嗔見了忙下拜,開口說道:|“哥兒,就請上前禱告,待上仙判斷。”  賈珠聞見忙上前跪下,心下隻奇道:“這可是真的請上仙了?虧他從前還不信,此番算是大開眼界了。”如此一麵跪在仙壇前一麵於心中默禱,請上仙宣判自己的姻緣前程。  隨後隻見乩上運動,逐漸地便已形成了一行文字,是一聯七言詩,一旁忘嗔便隨之記下並當場念出來:  “賈府有珠攜玉出,珠聯玉合兩情濃。”  賈珠一聽這話心下大感意外,這和他當初自己寫的卜辭卻是不盡相同,這事可還在自己的計劃之內嗎?而周遭一眾賈府中人聞罷這一聯詩自是人人歡欣鼓舞,隻道是這是對賈珠出生的溢美之辭。乩像繼續移動,隻見隨後的一聯是:  “早隨風月懷綺麗,何識情海波濤湧。”  賈珠見這卜辭愈加與自己所寫的不同,似是寫情途之事,心中更是不安,默默念道:“喂喂不是吧!”心中忙又禱告了一番,隻道是判他命中孤煞都無妨,隻莫要說些有的沒的。  待賈珠尚在思量之時,乩像已轉寫第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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