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茫然的跟在這個叫做蘇珊的大嬸後麵。


    紅牙直到現在還沒弄懂情況。


    心裏的害怕都快要控製不住了。


    又是洗澡,又是給新衣服,即便是奴隸到死都享受不到這些。


    而現在,這一切都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難道這就是以前聽說過的最後的晚餐了嗎?


    又或者,那個叫高文的大人是喜歡自己這種不算大的男人,以前就聽說貴族裏也有愛好男色的人,看來自己今天是遇上了。


    給自己穿的這麽好應該就是要讓自己伺候那位大人更加的舒服些。


    以前看到的那些流鶯都是怎麽伺候男人的?


    紅牙努力的回想著自己那本就不多的見識。


    至於反抗?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服從主人是他剛會走路就學會的生存之道。


    主人要自己做什麽,自己就做什麽就好,不要問,不要遲疑,隻要還能活著,活著。


    至於活著要做什麽紅牙並不清楚,簡單的記憶裏好像曾經有人流著淚跟自己說過,隻不過自己再怎麽回憶都無法將那張臉想起來。


    走在村外的道路有些漫長,餘光看著道路兩旁漸漸多起來的嬉鬧孩童,紅牙的心裏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羨慕。


    隻不過他隱藏的很好,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深切的知道。


    漸漸地,紅牙身邊的孩童多了起來,他們也好奇的打量著紅牙,有些膽大的直接跑到了蘇珊大嬸的麵前,一邊後退著趕路一邊問道。


    “蘇珊大嬸,他是誰啊,以前怎麽沒見過。”


    蘇珊大嬸那張逐漸微胖起來的臉看上去喜慶,望著周邊越來越健康活潑的孩子們,她笑罵道:“你們管那麽多做什麽,還不快點去學校,去晚了飯可就被搶光了。”


    “才不會呢!”那個問話的小孩嘴上雖然這麽說著,但明顯的他腳下的速度卻是快了起來。


    孩子們都是從眾的,一人開始跑,其他的人也就都跟著跑了起來,不一會的功夫所有的小孩都跑沒了影。


    蘇珊看著他們跳脫的背影,臉上不由的多了些緬懷,這樣的場景要是斯瑞大叔能夠看到那該多好啊。


    “咱們也快點吧,把你送到了地方我還要去工作呢。”


    紅牙沒敢答話,隻是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已經大變樣的訓練場。


    一排排的原木圍成的牆,木牆上掛著用染料染色過的麻布,按照校長大人的話來講,那是學校的校徽。


    靛藍色的麻布上繡著棕色的一枚盾牌,盾牌上繡著交叉的刀劍,而刀劍交叉的上方則是一本翻開的書籍徽記。


    這就是黑石村騎士學院的校徽,今後也有可能成為黑石村騎士團的戰徽。


    微風蕩漾著木質大門兩旁的兩塊校徽輕輕飄蕩。


    懷著努力討好那個喜愛男色的大人的想法,紅牙有些忐忑的跟著蘇珊大嬸進了學校。


    走進學校裏麵,靠北麵的木牆下麵修建著整齊的五棟建築,隻不過看裏麵忙碌的工人不難猜出這五棟建築還有些沒有完工的。


    剛才路上看到的那些孩童們此刻都擠在一棟建築裏,紅牙看到他們每個人都捧著一個木碗在那排隊,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不由自主的,紅牙總是會下意識的去關注那些跟他差不多大或者沒他大的孩子,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他一直堅持活下來的願景就是成為那些孩子們中的一個。


    恰好的回頭讓蘇珊看到了紅牙的眼神,她笑了笑輕推了一下紅牙,看著被碰觸了一下就變成了驚弓之鳥的紅牙她隻能歎息一句。


    “走吧孩子,我帶你去見高文大人。”


    帶著紅牙走向食堂的右邊,越過一間教室,教室的隔壁就是學院教師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出一聲進來的回應後,蘇珊帶著紅牙走了進去。


    高文吊著一隻手正在吃飯,燉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的魔獸肉軟爛散發著迷人的香氣,不僅是紅牙,就連蘇珊大嬸都沒忍住的咽了口口水。


    “什麽事?”


    見到是蘇珊帶著一個少年,高文猜也差不多能猜到是什麽事情,不過例行公事,他還是得問詢一下好讓蘇珊能夠交差。


    “哦哦,您瞧我,他是大人讓我帶來交給您的。”蘇珊大嬸一臉的不好意思將紅牙推到了前麵。


    高文看著紅牙那卑微的姿態若有所悟,點了點頭他對蘇珊大嬸道:“我知道了,人留在學校吧,你先回去。”


    “是,高文騎士。”


    蘇珊退出了辦公室,順手給帶上了門。


    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紅牙,高文蓋上了自己的食盒,一隻手在桌子下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張麻布以及一隻炭筆。


    “名字?”


    高文直接了當的開始了入學登記,紅牙也一直緊繃著精神生怕做錯了一點。


    聽到問話,他立即回道:“主人叫我紅牙。”


    “主人?誰?”


    紅牙:“我也不知道主人的名諱,不過他應該是村子裏酒館的老板。”


    “....”聽到紅牙的主人是諾馬大人,高文的眼睛不由的在紅牙身上多打量了幾眼。


    跟隨大人這麽長的時間了,他也猜到自家大人有一雙神秘的眼睛,希洛希爾,自己,湯姆,黑石村的每一名騎士幾乎都是大人挖掘出來的。


    所以這個紅牙應該也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被大人看中了吧。


    高文默默的在紅牙的名字後麵點了兩個點,繼續問道。


    “性別?”


    紅牙:“男。”


    “年齡?”


    紅牙:“不知道。”


    “不知道?”


    紅牙:“是的大人,沒有人跟我說過年齡的事,我自己也並不清楚。”


    “嗯,那我知道了。”高文不傻,聽見紅牙這麽一說就明白他的來曆了,這樣就更加佐證了麵前這個少年一定有特殊的優點,否則自家大人絕不會無故購買一個少年送來學校。


    打量了幾眼紅牙,高文在麻布上寫下一個自己猜測的年齡:“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十三四歲吧,我給你登記成十四歲,以後有人問你了,你就以這個年齡回答就是了。”


    紅牙不解,但仍舊不停的點頭:“是的大人。”


    “走吧,我帶你先去吃飯,吃完飯你就算入學了。”高文從桌子後麵起身,來到紅牙的麵前,看著滿眼睛都是迷茫的少年高文將完好的那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主人的命令就是讓你待在學校。”


    這麽一說,紅牙的眼睛瞬間就清澈了,他想要跪下說自己知道了,但肩膀上的那隻手卻沒讓他跪下去。


    “突然的轉變你肯定會適應不了,但你要學會適應,簡單的來說就是你看學院的其他人在做什麽你跟著做就可以了。”


    高文說完二話沒說拉著紅牙的衣服就推門走了出去。


    此刻孩子們都在食堂用餐。


    夥食在諾馬眼中是尋常的肉沫豆腐配白濁青菜外加半塊黑麵包,隻不過在這些孩子們眼中這卻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而且重點是還有肉。


    這樣的夥食他們吃了四天了,即便餐餐一樣他們都絲毫不膩。


    每個人都專心致誌的對付著自己眼前的餐食,紀律格外的好。


    整個食堂裏隻有咀嚼吞咽的聲音。


    不過等高文帶著紅牙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看向了食堂的大門。


    高文走到餐台的位置問向裏麵廚娘:“拿一副餐具打一份餐食。”


    在學校食堂幹活的是那幾個家裏小孩並不適齡的婦人,諾馬將她們都請到了學校,負責日常的餐食準備以及雜工。


    給出的報酬是包一日兩餐的同時每月還有三十枚銅板的薪水,工錢不高,但既能節省家裏每天的開銷外還有額外的收入,她們自然也願意過來。


    麵對高文這名騎士大人的要求餐台後麵的廚娘連忙點頭:“有的有的,這就給您盛一份。”


    說著她連忙打出了一份餐食,不過量稍微少了一些。


    廚娘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今天準備的餐食就是六十人份,她將菜盆都快要倒扣過來了也才掛出這麽些油水來。


    高文自然也清楚,所以並沒有過多的為難,隻是讓她拿一整塊的黑麵包。


    這些黑麵包都是黑石村自己烘焙的,在諾馬執行了標準化作業後這些黑麵包的份量都大致相同,一整塊差不多是半斤左右。


    對於這種日常食物,諾馬並沒有去精益求精,別人加麩皮他也加,別人加木屑他同樣也加,隻不過他加的麩皮跟木屑都磨得更加的粉碎而已。


    一塊半斤的麵包裏有差不多有一兩的麩皮木屑,用來填飽肚子絲毫沒有問題,甚至在他的酒館裏黑石村的黑麵包聲名遠揚。


    原因就是他挑選的木屑其實也有澱粉的含量,這是從前世看到的一些貧困國家的視頻裏學到的,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黑石村的食物缺口一直都在,他自然要想辦法填補,或許等明年開荒出來的田也收獲了糧食,這樣的狀況才能得以改善。


    高文接過廚娘遞過來的餐具交到了紅牙手中:“自己去找個位置坐下來吃,必須吃完!”


    看著手裏的木碗,紅牙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不過奴隸之道,少問少說,他護著自己的木碗小心的找了個角落位置。


    一坐下來他立刻就往嘴裏塞,不算鬆軟反而有些梆硬的黑麵包被他咬的嘎吱嘎吱響。


    一隻手拿著黑麵包另一隻手直接抓起碗裏的豆腐跟青菜一同塞進嘴裏。


    兩個腮幫子鼓起,紅牙小心的盯著四周的人,嘴裏不停的吞咽。


    但是吃著吃著,他的動作慢了下來,因為他發現這裏的人沒有任何一個盯著他的。


    再吃著吃著,紅牙的眼眶通紅,豆大的淚水順著他的咀嚼滑落眼角。


    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食堂裏的孩子漸漸的都離開了,手裏吃完的木碗整齊的放在之前打餐的餐台上。


    紅牙還在吃,準確的說他在舔,碗中的任何一點油花他都沒有放過,直到手裏的木碗光亮的不像話他這才滿足的長出了一口氣。


    學著之前看到的那些孩子們的樣他把木碗也放在了剛剛的那個餐台上。


    裏麵的廚娘對他笑了一下,紅牙被嚇得趕緊離開了這裏。


    但跑出了食堂,他又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剛剛帶他來的蘇珊大嬸不在,那個叫高文的大人也不在,就連主人也不在。


    從小就被使喚慣了的他一時間根本適應不了這眼前的閑暇,停下了那原本累個不停的生活他的心裏除了恐懼以外再無他物。


    因為他找不到自己的價值,一個奴隸一旦沒有了價值,那下場就是死,他不想死,即便不知道為什麽不想死。


    “你不去午休站在這裏幹什麽?”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嗓音。


    紅牙習慣性的躬下身子朝後麵望去,隻看到一個背著一柄短弓,腰間跨著一桶箭壺的獵裝少女站在自己身後。


    亞麻色的頭發被紮成了一個馬尾,臉上的些許雀斑點綴著略顯俊俏的臉龐,紅牙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躬著身子。


    “怪人。”


    艾希有些不滿的嘟囔了聲,而後繞過紅牙走向學院的東側。


    而紅牙不知為何也跟了上去,隻不過過分卑微的他跟在艾希的身後就像是富戶家的小姐帶著自己的奴隸出行一樣。


    “你跟著我幹什麽?”


    艾希回身瞪著紅牙。


    紅牙呢喃細語道:“我不知道我該幹什麽,沒有人吩咐我。”


    “午休啊!現在是午休時間!下午還要上課呢!”


    “我不知道。”


    “就是睡覺,現在是睡覺的時間!”


    “我該睡哪?”


    “我怎麽知道?宿舍還沒修好,你住哪就睡哪啊,或者跟他們一樣找個草地一趟等著下午上課就好。”


    艾希有些後悔剛才自己多嘴問那麽一句了,要是不問那麽一句現在自己已經開始日常的弓術練習了。


    背上的這把弓是自己好不容易求諾馬大人給自己換得力道更大的獵弓,現在自己隻想快點熟悉,等下次再遇上魔獸她就能為大人出一把力了。


    “哦。”紅牙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午休的意思。


    艾希鬆了口氣走到了自己日常練箭的學院東側木牆角上,摸出腰間箭壺裏的一根箭矢,搭弓拉箭嗖的一聲,沒有箭頭的木箭瞬間就命中了木牆上的一個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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