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儀之夢


    侯少最終還是被溫柔可親的娘子帶去了前廳,不過看上去頗有些躊躇,甚至在臨行時不忘再三對我說:“我一會就回來,你先這樣裝扮不要變!”


    聽聽聽聽,這簡直可以媲美某無良攝影師讓婚紗模特站在冰原雪場拍攝冰清玉潔婚紗係列且自己和工作人員穿的還是三層保暖羽絨服的惡行!


    “風兒,讓人送些點心熱茶過來,再升上火盆,別讓這位妹妹凍著,”吩咐完小丫鬟後笑吟吟地看著侯少,“終於找到配穿你收藏的人了?”


    我隻能在一旁感慨什麽叫溫柔賢惠什麽叫伉儷情深什麽叫神仙眷屬什麽叫絕對信任!我大膽地猜測即使剛才我隻裹著最外麵一層輕紗站在她老公麵前,她也一定不會有任何不悅地端出兩盞熱茶過來親切問上一句:“你們小心不要著涼才好。我*看書齋”


    不管無良編劇設計出史上最強最狗血的誤會鏡頭也不會對自己丈夫產生一點點不信任,要是大家都能做到這樣世界也就變成了美好的人間,我家樓上的張阿姨也就不會因為半夜一個陌生女人的來電而破壞世界和平(最起碼也是整個小區的和平)了……


    溫暖的火盆還沒有享用多久,本應該去前廳接客(……)的侯少真的如約早早回來,雖然有些不讚同地瞟了一眼被我橫七豎八地裹在身上的男子外衣,但也沒有過多苛責。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房子有多冷,我們又有沒有熱情的藝術火焰在體內熊熊燃燒,藝術家也得試著理解一下凡夫俗子地感受啊。


    “外麵的夕陽好極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侯少迅速地收拾起作畫用的工具,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賴在原地不動地我。


    “能把火盆一起**去嗎?”我抬起臉非常誠懇地問他。


    侯少說的沒錯,外麵夕陽正好,算上今天(不要錢似的)普照了一整天的明媚陽光。這麽美好的天氣在冬天簡直就是大自然的恩賜。這片失去了葉子的梅林在夕陽中變成最美的剪影,最細小地枝頭也染上了純美的金色,如果我足夠詩情畫意於心平時又是喜歡多愁善感的女孩,搞不好真的會因為眼前的美景忘記寒冷也不一定


    可惜我不是。


    自打出了那座小樓後我身上的寒戰就沒停止過,而為了讓我快點進入角色(侯少我謝謝你),在他的勸說下我匪夷所思地把自己的厚外衣留在樓裏隻因為他說“隻要你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馬上開始”。


    但事實卻是慢條斯理地把白絹鋪在樓前的石桌上且把顏料畫筆分門別類地放好地侯少自始至終再沒看過我一眼!


    “好,好了沒?”我瑟瑟發抖,此情此景即使是陌生人也不忍一睹啊。


    侯少終於抬頭看我一眼:“應該是你準備好了沒。你要一直抖下去嗎?這樣的美女我倒從來沒有畫過……”


    “你對一個凡人地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我怒視侯少。==


    而他含笑在筆尖蘸了一點墨:“既然已經答應幫忙,就要有始有終啊,況且今晚的月亮一定也非常不錯,我是不太介意錯過夕陽了……”


    誰說藝術家都是天真爛漫又是誰說這個年輕人從一開始就顯得非常“靦腆害羞”啊,他現在那張臉看上去奸詐狡猾極了!


    “那你希望我怎麽做?”我做了幾次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因為寒冷縮成一團的心髒平靜下來。這時候就要逼自己想想那些冬泳的老頭老太太,表麵結著一層冰殼地江水敲開二十平米大的一片地兒就愣是往裏麵跳啊,和矍鑠的他們比起來這點寒冷又算得了什麽!


    況且那個婚紗模特的後續報道不也變成了從冰天雪地衝向國際舞台的青春勵誌故事嗎?


    總之一句話,我就不信它還能凍得死我!


    幸好深呼吸和橫向比較安慰法還是有效的。我的心跳終於穩定下來,就在這時


    “你做什麽?!”我暫時平靜下來的雞皮疙瘩因為忽然靠近地侯少全都歡快地跳了出來。有時藝術家們地一些行為是我們這些凡人無法理解的。比如他現在正在以非常近地距離內端詳我。


    那是我花了好久才弄好的發型,我發誓它和畫冊上的神女看起來一模一樣,甚至還超額完成了任務因為和畫中人比起來我們連頭發濃密程度也達到了驚人的相似,那他還有什麽可挑剔的?!


    “你忘了這個。”


    答案是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侯少手中的的牡丹花。和送給自己娘子的不同,給我的這朵是完全的朱紅色。他一手托著那朵美好的牡丹,另一隻手輕輕地順著它的花梗把它插進我的發髻之中。


    這麽嬌嫩的花如果提早拿出來一定會被凍壞的,所以在確定我我不再畏畏縮縮地顫抖之後才給我,於是我一點都不懷疑侯少看在那朵脆弱的牡丹花的份上才抓緊時間提起筆,好像有些遺憾地說:“這樣一來我隻能先畫姐姐了。”


    雙生姐妹之間的一個微小差別就是姐姐喜歡用真正綻放的牡丹花裝飾自己,而妹妹喜歡的則是形態逼真卻永不凋謝的絹花。


    “這對我來說還算輕鬆,雖然我想畫的還是……”說到這裏時他猶豫了一下。“你就站在那棵梅樹下就好。不要全部朝向陽光,盡量保持和那幅畫相似的姿勢就可以了。”


    了解。這就是所謂的在忠於原著的基礎上加以自己的創新,因為神女的臉大家誰都沒看過,隨隨便便把默默無名的白琉璃的臉放上去肯定難以服眾


    我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的夕陽,盡量讓自己保持最大程度的端莊,神女嘛,按照侯少的囑咐小心翼翼地留出美好的側臉,畢竟這裏正在進行的是一次搞不好會流傳百世的名作,因為我對侯少的畫技還是充滿了信心。能讓恒廣行的老板毫不猶豫地認為是最好的畫師的人搞不好會成為這個時代的達芬奇,又或者這一次的我就成了天儀版的蒙娜麗莎也不一定(盡管不管怎麽流傳也不可能到達我所在的時空)話說遠遠走來的那一群人是誰?


    “不要動。”身後的畫師義正詞嚴。


    雖然侯少是那種台上崩於麵前手也不會抖上一抖的高手,但背對著夕陽走過來的那群人真的越來越近了,我們真的要在這麽多人麵前把真人模特和cose進行下去嗎?


    “我大概已經畫好了。”


    聽侯少終於放鬆下來的語氣,我頓時大感寬慰,真不愧是恒廣行最優秀的畫師,在我站在這棵樹下沉思狀到現在一共維持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有過驚訝的人都知道五分鍾都不一定有時間擺出攝影師滿意的藝術照姿勢,而天才的侯少卻完成了一幅美人圖(你怎麽那麽肯定是美人圖……)!


    眼看那群人越走越近,幾乎都能聽見低低地談話聲了,我忽然臉色乖乖地對侯少說:“我能不能先進去等會,這麽多人你也沒辦法繼續下去吧?”


    侯少剛一點頭我立刻竄進房子裏麵,快如閃電。我想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外麵的寒冷,還是剛剛我好像聽到一個非常熟悉但對我卻意味著危險的聲音。


    “侯大人府上的花園真的很有雅趣呢。”


    真的隻能用一溜煙拉來形容,等我奔到房子裏的時候看見明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把移到火盆前的椅子上閉目養神,顧不上理論老娘在外麵又凍又嚇,我焦慮地對明說:“剛才我好像聽見龍持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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