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完後端起了酒杯對著眾人:“今日這場宴席大家當是家宴就好,不必拘束。”


    “多謝陛下。”眾人紛紛起身端起酒杯道。


    “不用多禮,都坐吧。”皇上喝完了杯中的酒,等到眾人都坐下了後皇上接著說道,“大家快嚐一嚐吧。”


    待到酒過三巡,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歎了一口氣,指著並肩坐著的兩對夫妻:“今日就差個如海夫妻倆不在啊。”


    皇上這話一出,李夫人心中瞬間一個激靈,之前皇上就說今日是家宴,那這突然提妹夫一家幹什麽?


    在宴會上的眾人聽見皇上的這話後,都有些意外,就像李夫人想的那樣,剛才還說這是家宴,怎麽就突然提起了林如海一家。


    坐在上麵的皇上注意到下麵眾人神情的變化,但他什麽都沒有說,就像剛才的那句話隻是無意間提到的一樣。


    今日參加這個宴會的人都是堅定的皇黨,盡管皇上隻是有意無意的一句話,但是在場的眾人想了想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如今太子妃與二皇子妃都已經定下,宮中幾位年長的公主也都選定了人家,那麽能讓陛下將林家納入家宴範圍的就隻剩下三皇子正妃的位置了。


    李夫人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瑾玉的拜師宴上發生的事情,眼中有了一絲明了,看來陛下是想讓黛玉成為三皇子妃。


    見下麵的眾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皇上眼中帶上了一點笑意,然後又一次端起酒杯:“大家再來一杯吧。”


    “謝陛下。”眾人又端起酒喝了一杯。


    又欣賞了一會歌舞後,宴會終於是結束了,等到回到自己的船艙,李夫人的臉上帶著些喝酒後的潮紅,雲錦見狀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解酒湯端了上來。


    “夫人,你還好嗎?”賈赦扶著李夫人坐下道。


    喝完解酒湯後,李夫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向賈赦道:“妹妹與妹夫又要有點忙了。”


    “啊?”剛在宴席上專心欣賞歌舞,品味美食的賈赦有些迷茫的看向李夫人,“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喝了點酒後的李夫人興致有些高漲:“老爺,你沒有聽出來陛下的話是什麽意思嗎?”


    “啥意思?”賈赦還在迷茫中。


    李夫人伸出手指點點賈赦的頭:“剛才那場宴會陛下說的名義是家宴,但又在宴會上提到了妹妹與妹夫,你想想能讓妹妹與妹夫名正言順的參加家宴的方法是什麽?”


    賈赦的腦子在李夫人的提點下動了起來,想了一會後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黛玉!”


    “不錯。”李夫人臉上還是有些紅,她直接笑了出來,“當初在瑾玉的拜師宴上,三殿下就因為寶玉纏著黛玉而扇寶玉巴掌,那個時候就能看出來三殿下對黛玉有多重視了。”


    賈赦聽了這話後將這件事從自己的記憶中翻了出來,然後讚同的點點頭:“這也是好事,免得老太太天天在家裏惦記著讓黛玉與寶玉成一對。”


    李夫人看著賈赦歎了一口氣,這件事倒也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今二皇子被打壓,明眼人都能看見太子深受重視,而三皇子雖說與太子一母同胞,但是皇位麵前血緣又能算的了什麽呢?


    君不見古往今來,多少同胞兄弟在皇位麵前恩斷義絕。


    太子妃選的是肅州霍家的姑娘,代表了聖上對武將勢力的眷顧,而林家則是文臣的代表,若是三皇子與太子離心,到時候朝廷之上必生文武紛爭。


    李夫人想到這裏心中升起了一抹擔憂,他們賈家因為瑚兒的關係已經表明支持太子了,若是到時候三皇子與太子發生紛爭,那他們賈家定然是躲不過的。


    “夫人,你在擔心什麽?”賈赦了解自家夫人,見李夫人愁眉不展後低聲問道。


    “沒什麽。”李夫人搖了搖頭,然後叮囑了賈赦一句,“最近讓璉兒注意一點,與三殿下一同出行時莫要失了分寸。”


    莫要失了分寸?


    賈赦盡管不明白李夫人這句話的意思,但還是乖乖點頭:“知道了,我會叮囑璉兒的。”


    “嗯。”李夫人見賈赦爽快的答應了,在心中也是稍稍放心。


    就在李夫人與賈赦商量今日宴會上發生的事情的時候,皇後也對今天皇上在宴會上說的話表示了疑惑。


    “陛下這是同意了?”皇後眉眼溫和的看向皇上道。


    皇上接過一邊宮女奉上的帕子擦了一把臉:“我再不同意,長安能把我的海清宮給拆了。”


    皇後聞言笑了起來:“我可不信陛下就因為這個就同意了長安的婚事。”


    聽到皇後這話的皇上看了一眼皇後,然後揮揮手示意眾人下去,臉上換了副嚴肅的表情開口道:“你說——”


    皇上的話停了一下,然後才接著道:“你說長安是否會心有不甘。”


    聽到這話的皇後臉色一僵,明白了皇上為什麽會讓眾人都下去了。


    “陛下這是何意?”皇後偏偏頭故作疑惑道。


    “你倒也不必如此裝傻。”皇上大刀闊斧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盯著皇後不放,“長安與太子一母同胞,太子今後將繼承大統,而長安卻隻能當個王爺,你敢說他不會心有不甘。”


    “陛下,長安不是那樣的人。”聽到皇上對長安的猜疑,皇後立馬否認道。


    “不是?”皇上看著皇後,“皇子們對皇位的追求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皇後起身對著皇上行了一個大禮:“陛下,長平與長安都是我的孩子,我清楚這兩個孩子的為人,他們是不會爭鬥的。”


    “哦,是嗎?”皇上嘴上這樣說著,眼睛卻是看了一眼珠簾外,等到珠簾外的身影消失後,他這才起身扶起皇後,“我相信長安,但是不信其他孩子啊。”


    “陛下?”皇後看著皇上突然變得和顏悅色的臉難得有些懵逼了,這到底是什麽鬼?你剛才不是還在懷疑她的長安嗎?


    “梓潼船上的人得檢查一下了。”皇上拉著皇後的手說了一句道。


    皇後也不是傻子,立馬就明白了過來,看來皇上這是故意說的那些話了,隻是——


    她終究還是不太相信剛才皇上的話,若不是真的對長安有了懷疑,又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誅心之語。


    “梓潼,長安是一個不一樣的孩子。”皇上又想起了皇後懷上長安時他做的那個夢,其實他曾經偷偷找人解夢,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並且解出來的結果都大差不差,神靈於世,命定前生。


    因為這一句判詞,皇上也直接問過長安是否有九五至尊的命,但是都被否決了。


    而且這些年皇上看著長安,也發現這家夥除了對習武上心外,剩下的所有心思怕是都掛在了林家小姑娘身上。


    而林家的那個小姑娘出生在花朝節,又被長安一眼相中,隻怕也是有來曆的。


    所以他何必做那個棒打鴛鴦的壞人,還不如隨了長安的意願,也讓他看看這命定的姻緣到底是有什麽不一樣,不過這些話皇上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等皇上走了後,皇後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挽月連忙上前一步扶住皇後:“娘娘。”


    扶著皇後坐在椅子上,挽月低聲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皇後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去查查剛才我與陛下談話的時候,有誰進出了船艙。”


    她這次外出帶的人都是原本鳳儀宮中的奴才,卻不想居然有一個背主之人混在其中,這讓皇後不由得火大。


    挽月心下一驚,剛才皇後與皇上談話的時候,因為有人過來說是有兩個陪駕的妃子發生了口角請皇後娘娘做主。


    作為皇後娘娘宮中的掌事大宮女在皇後娘娘不便的情況下,挽月也是可以出手整治一些低位嬪妃的,正因此她離開了不到一刻鍾,結果就在這一刻鍾居然就出了這樣的亂子。


    挽月的臉色難看,但是語氣卻是堅定的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很快就會將人查出來。”


    “嗯,你辦事我放心。”皇後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又補充道,“等會長安回來了,讓他來見我。”


    “是,娘娘。”


    另一邊賢妃的船上,最近因為二皇子的事情有些抑鬱寡歡的賢妃卻是精神抖擻:“此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奴婢親耳聽見。”一個小宮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聽到賢妃的問話後立馬答道。


    賢妃撫摸著手中的白玉如意陷入了沉思,皇後與皇上居然因為三皇子發生了衝突,還有皇上的那些話裏話外都在維護太子的話。


    一道靈光在賢妃的腦中,她好像知道要怎麽才能破了當前二皇子的困局了。


    想明白過來的賢妃心中大悅,然後爽快的讓人取了一隻白玉鐲子賞給了那個小宮女:“你幹的不錯,好好替本宮幹活,少不了你的好處的。”


    “是,奴婢定不負娘娘所托。”


    雙手接過鐲子的小宮女借機看了一眼賢妃裝珠寶的檀木盒子,在看清盒子中滿滿的各種金玉珠寶後小宮女眼中是掩飾不了的貪婪。


    賢妃身邊的掌事宮女注意到這一幕後,雖然有些不悅,但是掌事宮女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有缺點才好,有缺點才能更好的被掌握。


    等小宮女走了後,收到好消息的賢妃心情極好的坐在船艙邊遠眺著兩岸的風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說是內務府來人了。


    賢妃有些意外的看向內務府的人,好端端的內務府的人來幹什麽?


    “奴才參見賢妃娘娘。”內務府的太監向賢妃行了一禮,“沿岸各地上供的珠寶,皇上為娘娘選了幾件特命奴才們給娘娘送來。”


    “哦?”賢妃聽到是皇上讓人送來的東西心中再次開心,連忙讓人打賞了內務府的太監們。


    等到內務府的太監們走了後,賢妃終於是有心情看向那堆珠寶,自從前段時間二皇子的事情後皇上雖然在南巡中帶上了她,但是卻也是好久沒有到她宮中來了。


    就連南巡途中也沒有見過幾次,現在見皇上讓人送來東西,賢妃以為皇上終於是原諒了自己前段時間的過失。


    但是等她看清楚托盤中的東西後,賢妃就知道皇上這是在警告自己。


    賢妃伸手的從托盤中拿起一支鳳釵,在看清鳳釵釵上的鳳凰隻有七尾後,賢妃剛才還喜悅的臉色又一次陰沉了下來。


    鳳釵分為九尾,七尾,五尾,三尾等,其中九尾乃是皇後所帶之物,剩下的尾數則是按照地位高低不同選擇不同的尾數,列入賢妃就隻能佩戴七尾鳳釵。


    皇上讓人送這些東西過來,隻怕重點就是這支鳳釵了,皇上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想到這裏賢妃忍不住咬了咬牙。


    反手將鳳釵又扔回托盤中,賢妃從旁邊的飾品中又重新選了一支海棠步搖。


    “娘娘可是不喜那支鳳釵?”伺候在旁邊的掌事宮女將步搖給賢妃帶上,然後小聲的問道,“那奴婢讓人將它收下去。”


    “不用了。”賢妃又挑了幾件首飾出來,“到底是陛下賞賜的東西,好好收著,最近見各家命婦的時候帶。”


    “是,娘娘。”掌事宮女將皇上剛剛賞賜的這些珠寶首飾都命人收拾了起來。


    賢妃剛才的好心情在經過了鳳釵這一波後已經蕩然無存,她此時在看兩岸的風景都已經是再沒有了剛才的趣味。


    皇上的船上。


    “東西送去了?”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筆緩緩問道。


    “已經讓內務府的人送去了。”李萱站在一邊替皇上研磨道。


    “送去了就行。”皇上欣賞著自己剛寫的字,同時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看看朕的這字怎麽樣?”


    李萱順著皇上的話看了一眼道:“陛下今日這草書頗有顛張醉素之風,有大師風範。”


    皇上聞言哈哈笑了起來:“你啊,就知道說朕的好話。”


    說完,皇上自己又欣賞了一會道:“如海的字一向不錯,等到了蘇州可不能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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