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將小紅帶了進來,賈赦夫妻兩人在看清小紅臉色的時候都有些意外。


    小紅的臉色煞白,就連嘴唇都是淡淡的沒有一絲血色,在看見李夫人與賈赦後,小紅直接就跪了下去:“夫人。”


    “你這是怎麽了?”李夫人看著小紅難看的臉色問道。


    “夫人,我去查了鸚哥她的身份沒有問題,確實是幾年前被家裏人賣進咱們府裏的,一同賣進來的還有老太太身邊的珍珠等十個小丫鬟。”小紅將自己查來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說道。


    “然後呢?”賈赦追問道,“你還查到了什麽?”


    “還有就是——”說到這裏的時候小紅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賈赦夫妻,“在老祖宗將鸚哥送到元春姑娘身邊前,鸚哥曾經向人打聽過蘇州姑太太身體是否還好,並且還問過姑太太家的小少爺有沒有夭折。”


    “什麽?!”賈赦神情巨變,直接怒斥道,“她居然敢問這等問題?”


    李夫人的臉色也是陰沉了下來,林家子嗣不多,每一個孩子都是賈敏的心頭肉,鸚哥居然向人打聽這等問題可不就是在戳人的肺管子。


    “還有嗎?”李夫人不信以小紅的本事就查到了這些便又問道。


    “鸚哥還在私下說元春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人,以後定然能光宗耀祖。”小紅越說頭壓的越低,實在是不敢直視賈赦夫妻兩人的表情。


    “有福氣?”李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暗芒,這福氣隻怕就是鸚哥嘴中的進宮當娘娘了,不過鸚哥一個被拘在後院的小丫鬟為什麽會說這些話。


    小紅跪在地上心中有些緊張,她在追查的過程中也是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隻是她怎麽都沒找到鸚哥會說這些話的原因,所以她有些擔心自己會失去夫人的重視。


    李夫人平複了自己的心情,見小紅還跪在地上便揮揮手讓小紅起來:“好孩子辛苦了,怎麽還跪著快起來吧。”


    “謝夫人。”小紅見李夫人盡管神情難看,但是對上自己的時候還是緩和了一點,便知道今天這件事自己是過關了。


    “這樣聰明的孩子待在後院伺候人有些浪費了。”李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紅越看越滿意,從自己頭上拔下來一支黃金嵌珠簪給了小紅,“過幾日小姐們去上學了你也跟著去,有你跟著我也放心。”


    小紅一聽李夫人這話就知道自己這是讓李夫人滿意了,那女學中能去的都是各家的小姐,裏麵教導讀書的都是從宮中出來的嬤嬤,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去跟著旁聽那絕對是走了大運。


    “不過你今日過來——”李夫人看著小紅卻是又說道,


    小紅見狀連忙道:“太太擔心小姐上學不適應,特地叫了奴婢過來叮囑幾句,其他在什麽都沒說。”


    “好孩子,回去吧。”李夫人見小紅知道了自己的意思滿意的點點頭,待到小紅退出去後她看向伺候在一邊的雲錦,“鸚哥人呢?”


    “夫人放心,早就擒下了。”雲錦連忙回答道。


    “走,我們去看看這位吧。”李夫人起身道。


    賈赦此時眉心緊鎖,但在李夫人起身的時候還是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李夫人。


    在雲錦的帶領下,夫妻兩人沒一會就到了一個偏僻的小柴房中,蜀錦帶著兩個婆子守在柴房門前。


    “夫人。”蜀錦見是她家老爺和夫人過來了連忙問好道。


    “你們怎麽拿下她的?”李夫人看了一眼眼前有些破舊,但是門窗都關的緊緊的柴房問道。


    蜀錦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其實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夫人放心,一切都處理好了。”


    早在李夫人對鸚哥心生疑惑的時候,蜀錦等人就將鸚哥監視了起來,同時李夫人身邊的丫鬟們也在調察鸚哥,在確定這個鸚哥確實有問題後,果斷出手擒住了人。


    至於元春那邊,當年的王氏還剩下了一些人被趕去了城外的莊子上,找一個小姑娘改名叫鸚哥也不是什麽難事。


    陪嫁單子上寫的是叫鸚哥的小丫鬟,卻也沒說清楚到底是那個人,就這樣蜀錦鑽了空子將鸚哥拿了下來。


    “她是說什麽嗎?”李夫人借著燭光看了一眼柴房道。


    “沒有。”蜀錦搖了搖頭,“被抓進來就一直在哭,什麽都沒有說。”


    李夫人聞言看了一眼賈赦:“老爺,今天無論從鸚哥哪裏問出了什麽,這個鸚哥都不能留了。”


    “夫人放心,我明白。”賈赦的神色也是難得的正經,僅僅就小紅問出來的那些東西就足以證明這個鸚哥絕對有問題,這樣的丫鬟絕對要處理幹淨不能給人留下把柄。


    “嗯。”李夫人對賈赦的保證表示滿意,然後就帶著人進了柴房,賈赦緊隨其後。


    鸚哥此時蜷縮在牆角,好好現在天氣還可以,這破柴房還凍不死人,所以鸚哥除了神情有些萎靡外一切都還好。


    在看見進來的李夫人後,鸚哥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鸚哥。”李夫人站在柴房中間,賈赦則是站在門口的地方看著有沒有人偷聽,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了自家夫人。


    “夫人。”鸚哥聽見這一聲後連忙跪倒在了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把你知道的那些事情都說出來吧。”李夫人也懶得和她廢話直接就說道。


    “啊?”鸚哥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李夫人的話是什麽意思。


    李夫人見狀看著鸚哥,盡管她沒有說話,但是鸚哥額頭上卻是不斷有冷汗滴落。


    “說說吧,什麽叫做大姑娘是有福氣的?”李夫人看著鸚哥問道。


    鸚哥心中一驚,李夫人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在李夫人嚴肅的目光下鸚哥將頭壓的低低,決定沉默以對這些問題。


    “不想說?”李夫人一下子就看出了鸚哥的打算冷笑一聲道,“你既然不願意說那也行。”


    說著李夫人仿佛不在意的對賈赦說道:“老爺,麻煩您去請位暗羽衛過來,我相信暗羽衛對這種事情應該是很感興趣的。”


    鸚哥後背上的汗毛瞬間就被汗水打濕了,盡管她隻是個生活在後宅的小丫鬟,但是暗羽衛的名聲她也是知道的,現在聽到李夫人居然打算請暗羽衛過來,鸚哥一下子就慌了神。


    “嗯,我這就去。”賈赦聞言看了一眼鸚哥,然後就轉身打算向外麵走去。


    見賈赦真的向外麵走去,鸚哥這一下是真的怕了,要是真的把暗羽衛叫來,那她絕對要完了。


    “我說,我說。”鸚哥被李夫人的這一手嚇得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行吧,暗羽衛的名頭是真的好用,賈赦在心中忍不住感慨道,但是緊接著他就傻眼了。


    “等等,你說什麽?”賈赦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夫人,她剛才說什麽?”


    李夫人此時也是有點懵:“你剛才說什麽?”


    “奴婢這是第二輩子了。”鸚哥聲音有些小。


    李夫人與賈赦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李夫人向鸚哥道:“你繼續。”


    “是,夫人。”鸚哥見李夫人一臉平靜,一時間也不知道李夫人到底在想什麽,一五一十的將上輩子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


    “你說什麽?迎春被我買了,然後被人活活打死?!”賈赦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是。”鸚哥小心的看了一眼賈赦,“因為老爺你醉酒欠了孫家銀子五千兩銀子,那孫家姑爺說迎春姑娘是去還債的,所以對姑娘非打即罵,最後被活生生打死。”


    “什麽孫家姑爺!”賈赦生氣的抬起腳就向鸚哥踹去,但下一秒他就被攔住了。


    “老爺,你先別鬧。”李夫人攬住生氣的賈赦,然後又看向鸚哥,“你剛才說是老爺喝酒欠了錢?”


    “是,迎春姑娘回門的時候親口說的。”鸚哥點了點頭肯定道。


    “放屁,我怎麽可能會把迎春買了!”賈赦氣的額角青筋蹦起,在屋中走來走去,突然他停了下來,“那探春呢?”


    “南安王爺兵敗,南安老太妃收了探春姑娘為義女,最後遠嫁他國,不知最後結局。”


    賈赦聽了這話氣都氣不起來了,深深吸了兩口氣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麽問題一般:“夫人沒有攔住這件事?”


    “前世老爺娶的是邢夫人。”鸚哥的聲音小小的。


    “什麽邢夫人?”賈赦這會整個人都不對了,“這都是什麽鬼玩意!”


    “行了。”李夫人對賈赦嗬斥了一聲,盡管鸚哥講的亂七八糟的,但是她已經從中分析出了許多東西。


    李夫人彎下腰對鸚哥道:“你今日說的這些話我暫時是不信的——”


    “夫人。”賈赦忍不住叫了一聲李夫人。


    李夫人抬手打斷賈赦繼續道:“若是讓我查出你的那些話是騙我的——”


    說完,李夫人就拉起賈赦去了外麵,向蜀錦吩咐了幾句後,夫妻兩人一同向李夫人的院子走去。


    “派人去查那個邢夫人,看看到底有沒有其人,還有——”李夫人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夫人!”賈赦連忙伸手扶住了快摔倒的李夫人,“你沒事吧?夫人!”


    “我沒事。”李夫人擺了擺手努力站直了身子,“還有讓人去查那個劉姥姥。”


    “我知道了,夫人。”賈赦扶著李夫人緩緩向李夫人的院子走去,“還是讓人先叫個大夫來給你把個脈吧。”


    “我沒事。”李夫人握著賈赦的手挺直了背,“我現在隻想知道鸚哥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


    她的女兒們,結局居然是那麽痛苦!


    她的迎春,她的探春!


    “還有你!”李夫人看向賈赦,那眼神將賈赦嚇了一跳。


    “我怎麽了?夫人?”賈赦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李夫人看了一圈周圍再沒有說話,一直到回到了她的院子中後:“你怎麽就能喝酒欠五千兩銀子呢!”


    “我沒有啊,夫人。”賈赦瞬間委屈了起來,“我怎麽可能在外麵欠下那麽多銀子?”


    聽到賈赦這委屈兮兮的話,李夫人稍微冷靜了一下,不過賈赦這話也說的對,自從李夫人進府後,賈赦大大小小的花銷都要經過李夫人的手,要是真的欠了銀子,李夫人不會不知道的。


    看來在鸚哥認知的那個世界中你家老爺真的不是個東西,想著李夫人瞪了賈赦一眼:“你去想辦法把那個姓孫的畜牲給我找出來!”


    “啊?”賈赦對這個吩咐一點都不意外,就自家夫人對女兒的那個心疼,等確定了那些事是真的後,隻怕活撕姓孫的那家夥的心都有,“夫人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嗯,老爺你先去忙吧,我累了。”李夫人將事情說完後揮了揮手有些疲憊道。


    “那夫人你早點休息。”賈赦知道李夫人今日聽到這些話後必然是身心俱疲,便從李夫人房間中退了出來,一出院門賈赦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姓孫是吧,敢打老子女兒,看老子不弄死你!


    李夫人看著賈赦出去後,神情疲倦的坐在梳妝台前將頭上的金簪一支一支的摘了下來。


    摘著摘著李夫人的手停了下來,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梳妝台旁的燭台給她的臉上打上明明滅滅的燈影。


    她開始再次思考鸚哥的那些話,鸚哥的那些話中不僅沒有她自己,另外還有幾個人也是沒有的。


    瑚兒和瑾玉。


    這兩個孩子,在鸚哥的話中瑚兒早亡,而瑾玉直接就沒有這個人,所以到底是哪裏開始與鸚哥的話不一樣了?


    李夫人手中掌管這偌大的賈府,對於看人那是自有一套本事的,她能看出鸚哥的話是真的,她對林姑娘也是有真心的,但是想到鸚哥嘴中黛玉的結局,還有與賈寶玉相處時的有些事,李夫人就覺得一股火氣是壓都壓不住了。


    真的不是她看不上賈寶玉,而是賈寶玉幹的那些事是真的讓人火大,一見麵就給人家小姑娘取字,知道什麽叫待字閨中嗎?


    還有一大早就去人家小姑娘的閨房給人家小姑娘拉被子,也就是這事沒傳出去,要是傳出去了兩個小姑娘的閨譽那就被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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