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原本的安排是讓吳庭之先送蘇明貞離開。蘇明貞t山中躲幾日,讓吳庭之能夠盡量守護在雪晴身邊。畢竟山莊裏魚龍混雜,除了鄧鵬程的心腹也許還有其餘勢力的暗樁,會在得知鄧鵬程死訊後對雪晴痛下殺手。


    蘇明貞在山頂上趴了多半個時辰,被冷風吹得透心涼,這才稍稍恢複了一些體力。她在腦海中將翻山的路徑又仔細過了一遍,才手腳並用爬起來,向下行去。


    越向下越要小心,她在遠遠能望見暗哨光影的地方停住腳步,凝神細看側耳細聽。


    按照吳庭之探明的情況,山莊中的暗哨有兩種埋伏模式:一類是在晚間一點燈火都不亮,就潛伏在樹叢中,窺視四周動靜;另一類是在相對空曠的地方點起火把,吸引人的注意,逃跑的人若想繞開火把反倒會被隱藏的暗哨發現。從山頂向下這條路因為附近與外界還隔著一重山,防範比其餘地方鬆懈許多。


    蘇明貞驚訝的發現今天暗哨的火把下麵居然照出人影,還能隱約聽到有人交談,這不太符合常規情況。莫非是因為山下有吳庭之引發的騷亂,山上加強戒備,多派了人手?如果暗哨增加了高手,無疑她從這附近順利溜走的難度就加大了許多。


    蘇明貞調整呼吸的頻率,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她可以借著夜色和樹叢的掩護再等一等,她不能怕不能慌。


    留在樹叢中不動,與趴在山頂上不同。蘇明貞雖然在身上提前塗好了避蟲的藥水,但是樹叢裏蟲蛇鼠蟻橫行,各種不適的感覺時不時觸動她的神經。


    等了一會兒,火把下的人影動了動,忽然一下子消失了。


    蘇明貞的心一緊,因為她聽到了有人上到樹頂的動靜,而且不止一個人。聽聲音判斷方位,那棵樹離她不遠。如果是白天,她覺得那兩個上樹的人一定可以看到她藏身的地方。這兩個人能飛身躍上高大的樹木,至少武功不弱,萬一被他們發現,她該如何應對?


    她清楚自己現在一定是不能逃的,稍有動作引發的聲音反而會招來那兩人的注意。該怎麽辦?那兩個人是上到樹上瞭望一會兒就下來,還是改變了蹲暗哨的模式,上了樹加強巡查力度?後者的話,隻要等天亮,蘇明貞將無處遁形。


    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中,蘇明貞的耳目更加敏銳。她依稀能夠聽見樹頂上那兩個人的交談,一開始是若有若無的,後來不知是那兩人起了爭議還是為了別的什麽情緒激動,交談的聲音漸漸放開了一些,蘇明貞能夠聽得比較清晰。


    蘇明貞認出其中一人地聲音正是穆將軍。另一個人地聲音比較陌生。感覺上似乎是那個人在說服穆將軍去做一件重要地事情。他們提到了大公子。提到了鄧鵬程。也提到了藏寶圖。


    陌生地聲音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穆將軍。你既然也認為大公子不是池中物。為何還要由著鄧鵬程獨斷專行呢?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藏寶圖缺了一份。與其興師動眾找藏寶圖。不如依大公子地意思。我們換成更省力地方法。”


    穆將軍不滿道:“你們懂什麽?鄧先生說不能將希望押在端王身上。咱們自己必須保有有足夠地實力。我們若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將端王扶上太子之位。他翻臉不認人。我們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說。更是無力左右時局。再者鄧先生並沒有否認大公子地設想。我們不過是雙管齊下。”


    “你這是承認了藏寶圖有缺?我們李將軍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於強地圖八年前就丟了吧?你們指望趙家那傻子找到他老子藏地圖。不是癡人說夢麽?”那人地語氣中不再掩飾諷刺地意味。繼續施加壓力道。“圖都湊不齊。我們為什麽要聽鄧鵬程指揮?我們李將軍與王將軍早就有了協定。隻有大公子能號令我們。你們將大公子軟禁在此。實在居心叵測。識相一點還是協助我將大公子接去李將軍那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穆將軍見對方話語中已經挑明不留餘地。他反而冷笑道:“你今日約我出來就隻為說這些麽?”


    那人不解道:“還有別地比這更重要麽?念在你我過去有些交情。我才單獨與你商量這些……”


    那人話音未落,穆將軍已經失了耐性,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那人清楚太多內幕不能留了。於是穆將軍凶相畢露,抽出隨身佩劍向那人脖頸砍了過去,竟是想殺人滅口。


    虧得那人反應不慢,武藝也算高強,他躲過穆將軍的殺招,自己也不甘示弱,飛快抽出防身匕首刺向穆將軍胸口。這人不是善茬,今晚將穆將軍約到這種荒僻的地方,早打算一旦言語不合幹脆就用強,抓了穆將軍威脅這裏的守衛,以期趁著鄧鵬程不在,將大公子轉移到李將軍的地盤上。


    蘇明貞躲在樹叢中戰戰兢兢。她看不明白兩個高手打鬥的招式,隻覺得勁風撲麵,她越發大氣都不敢出。


    兩人鬥了一陣兒勝負不分


    。的是附近本該有一組暗哨,也不見來援救。


    蘇明貞懷疑那些暗哨可能經穆將軍點頭早就撤走或是被人先一步製住。她心頭閃過一線靈光,不如趁那兩人纏鬥不休無心顧及其他,她嚐試著離開?她這樣想著,就大著膽子向前挪了一小步。


    打鬥中的兩個人似乎絲毫未覺有異。


    蘇明貞的膽子不免又大了幾分。她凝神提氣,輕手輕腳向著既定的方向又挪了兩步。她在心中默默計數,估計再這樣挪五六步逃出兩人打鬥的範圍,到時她就可以放開步子跑得更快一些。


    但是蘇明貞高估了自己對野地的熟悉度,她眼睛盯著那兩個打鬥的人,腳下一點點挪蹭,一不留神踩入一個深坑,她頓時身體失了平衡。她死命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驚叫,不過漏屋偏逢連夜雨,她伸手抓周遭樹枝樹幹想穩定身體的時候,摸到了一個細滑的東西。


    當鱗片的那種特別的質感從指尖傳來的時候,蘇明貞第一反應是自己摸到了蛇。她身上塗了避蛇的藥,僅限於她不動,蛇會繞開她走。可現在她伸手抓了蛇一把,蛇就未必有好脾氣任人撫摸騷擾。


    蘇明貞最怕蛇鼠,這回身形是穩定住了,嘴巴卻管不牢,驚呼聲再也壓不住。


    兩個正在酣鬥中的人幾乎是同時聽到了蘇明貞的叫聲,那是尖細的恐懼的不太像男子的聲音。兩人都是一愣。


    穆將軍順著聲音瞥了一眼,他看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他禁不住喝問道:“什麽人?”


    另一個人賊的狠,趁穆將軍喊話分神的當口,一通搶攻。穆將軍頓時落了下風。


    蘇明貞深吸一口氣,不敢怠慢,撒腿就向遠離那兩個人的方向跑了出去。她希望能夠跑出那兩人的視線再找地方躲藏,總之她是不能坐以待斃。


    蘇明貞的頭腦是清醒的,她的神經是緊張的,而她的身體比她想象中疲憊許多。她突然間爆發,幾乎是抽調了全身的力氣。她不知道自己能這樣高速奔跑多久,她隱約之間還能聽到那條蛇窸窸窣窣也追著她不放。


    在跑動的過程中,蘇明貞跌倒過幾次,她忍著痛爬起來繼續跑。因為那兩個打鬥的人已經分出了勝負,勝利的那個飛身追了過來,比蛇還快。


    那人在逼近的時候喝問:“你是什麽人?”


    蘇明貞苦笑,來不及回答,那人輕而易舉就抓住她的臂膀。她的後背被殺氣籠罩,她的心也一涼。


    那人再次問道:“你是什麽人?”


    蘇明貞在危難時刻終於急中生智回答:“不要殺我,我可以帶你去找大公子。”


    那人手裏貼著蘇明貞頸項的匕首頓了一下,他正要詢問究竟,穆將軍卻從後麵追了上來。


    穆將軍二話不說砍向那人,而且是想連蘇明貞一起砍成兩半的架勢。


    那人無奈之下鬆開蘇明貞,一擰身舞動匕首格擋招架,與穆將軍再次纏鬥在一起。不過穆將軍剛才已經受了重創,現在是強弩之末,他不在乎性命招招發狠,都是同歸於盡隻攻不守。那人惜命,氣勢上弱了下來,穆將軍占了上風。


    蘇明貞得了空子,飛身繼續向前跑。蛇纏上了她的腳,她再次跌倒。她索性就地一骨碌,拚命踢腿將蛇從腿上甩開,不過腿腳上的刺痛提醒她,她已經被蛇咬了。


    蘇明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憑著剛才滾動的慣性勉強爬起來,感覺到被蛇咬的腿開始發麻發癢。她的思緒也不複剛才的冷靜。如果是那人解決了穆將軍,她或許可以編些好聽的話誘騙那人一起去雪晴那裏。而眼前似乎穆將軍贏麵會更大一些,穆將軍看到她敢逃跑,痛下殺手的事情不是做不出的。


    蘇明貞拖著一條腿完全無意識地向前挪,手腳並用。麻癢酸痛的不適感從腿上迅速蔓延到全身,她懷疑自己支撐不了多久的清醒,甚至等不到穆將軍他們來殺她,她就死於蛇毒。


    但她告訴自己不要認輸,不要在敵人還沒有殺過來的時候,就先宣判自己的死刑。


    她咬牙就地繼續滾動。在她的記憶中,從她現在的位置滾下去該有一片更大更茂盛的灌木叢。她用手護住頭臉,團起身,不再猶豫。


    去嚐試去努力,不畏懼不放棄!她憑著這樣的信念堅持。


    灌木岩石,各種鋒利的東西從她身上劃過,她咬牙忍著痛。


    然而蘇明貞終究是沒有滾到那片灌木叢裏整個人就掉入一個深坑之內。


    那個坑洞很深,不是人為的陷阱,像是天然形成的地洞。坑的表麵原本布滿幹枯樹枝被落葉掩蓋,黑暗中根本無法分辨。


    當蘇明貞察覺到身下異樣的時候,人已經從地麵上消失。她緊繃的精神和**終於承受不住連番的刺激,在下墜的過程中漸漸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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