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當前最緊要的大事上。


    醒神丹似乎是對這次內傷效果不明顯,明日該如何遮掩,才能讓鄧鵬程不起疑呢?如果他明日無法成功將鄧鵬程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鄧鵬程很可能接下來會單獨審問蘇明貞。那隻老狐狸,不是一般人能應付的。


    蘇明貞忍著自己的心傷,怕自己的情緒影響到雪晴,就側身向裏轉過頭假裝困倦,不言不語。


    雪晴聽得出她並沒有睡著,卻不想再挑起話題,索性也閉上雙眼養神調息。


    眼睛一閉上,他就再也止不住被痛楚拖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雪晴隱隱約約聽到了蘇明貞焦急的呼喚聲。


    “大公子,天快亮了。外邊會不會來人?”


    雪晴提了一口氣,努力睜開眼,見窗外月色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熹微晨光。大半夜無覺,居然已經是天亮時分。


    他習慣性地微笑,溫言安撫道:“別怕,下人們都會先請示了主子,得到允許才進來的。”


    蘇明貞的焦急不是因為害怕有人闖入,而是因為擔心雪晴的身體。她看到他睜眼,聽見他說話,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大公子,我先將室內收拾一下。今晨是否還要服侍你沐浴更衣?”


    雪晴有一瞬間地恍惚。以為一覺醒來自己真地回到了過去。還是錦衣玉食王爺嫡子地尊貴身份。蘇明貞變成了近身服侍地丫鬟。正畢恭畢敬地向他請示接下來地安排。


    “小蘇。你裝丫鬟倒也蠻像地。難為你屈尊服侍我。你將藥瓶收好。衣物我自己會穿。”


    雪晴提起穿衣服地事情。蘇明貞才意識到自己披頭散發衣衫淩亂。不僅模樣醜。還不符合古人地禮儀教養。她麵色一紅。慌亂地將身上地裏衣係好。直起腰在床上尋找著自己地外衣。


    她地發梢不經意間掃過雪晴地麵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讓他一陣神馳心蕩浮想聯翩。


    雪晴逃也似地翻身跌下床。避開不去看她。從地上拾起了自己地裏衣迅速穿好。


    蘇明貞卻緊接著跳下床開始轉移那堆藥瓶。還好床足夠大。昨晚他們兩人相繼睡著。藥瓶居中擺著。倒是沒有妨礙到兩人休息。


    蘇明貞在拾藥瓶地時候,忽然想到了《梁山伯與祝英台》中的一個經典橋段。梁祝兩人在書院同床共枕,祝英台一開始怕孤男寡女**睡在一起發生尷尬事,就編了個借口。在床中間擺了一碗水劃定界限。夜晚兩人相安無事,白日查看碗中水一滴不灑以證清白。


    清白,是封建禮教束縛之下女人們最看重的東西。蘇明貞不想太驚世駭俗。不得不思考著一會兒該如何向趙思講解昨晚地事情。


    雪晴恰恰也在想這個問題,他輕聲問道:“小蘇。少爺若問起昨晚的事,你打算如何講?”


    蘇明貞愣了一下。將裏衣左手袖子卷起一段,露出潔白光滑的手臂。她昨日沐浴的時候看見自己這身體手臂內側的一點朱紅。應該是守宮砂。如今守宮砂尚在,比任何語言解釋更有用。她不禁自嘲一笑,這等約束女子地條框,反倒成了她用來證明所謂清白的道具,實在有些諷刺。


    雪晴順著蘇明貞的視線看見了那點殷紅,他詫異道:“小蘇,你與少爺並未圓房?”


    蘇明貞點點頭,如實道:“嗯,思還不曉得男女之事。他心智剛剛恢複,估計仍需慢慢引導。現在這種環境,也顧不上兒女私情。”


    雪晴幽幽歎了一口氣,心間莫名難過。趙思對於蘇明貞而言,真地是完美的夫君麽?他竟從來沒有站在蘇明貞地角度思考過,怎樣才是一個女人最需要的幸福。


    他隻有暫時忽略那些,以最普通無用地話回答道:“此事最好順其自然。你有守宮砂在,思定會放寬心。不過日後沐浴的時候你要留心別讓旁人看到,免得露了破綻。”


    蘇明貞也貌似平靜地說道:“我明白。昨晚我沐浴時就是避開了一旁監視地人,我現在是大公子的小丫鬟,按道理也不會有人近身服侍我。”


    蘇明貞一邊說著話一邊放好了藥瓶,回到雪晴身邊,莞爾一笑道:“大公子,以您的魅力風采,一般女子經了昨晚的事,會不會放棄反抗心甘情願服侍您呢?”


    雪晴立刻會意,猶豫道:“你說的情況或許可以暫時騙過一些人,但按你的想法去做戲,你損的不僅是名節還有良家女子的聲譽。將來若傳出去你不守婦道棄了夫君甘願從了別的男人這等言辭,該如何是好?”


    蘇明貞猜測著雪晴沒有說出口的隱含意思。他除了以君子之心為她擔憂,應該還存著顧慮不願讓她靠近。他已經拒絕接受她的情,她怎能厚顏再找借口賴著不走呢?


    蘇明貞僵硬地笑著附和道:“大公子所言甚是,是我考慮不周。那我還能幫忙做什麽呢?你的內傷是不是要遮掩,鄧鵬程應該不容易應付對不對?”


    雪晴正色道:“我的傷勢你不必擔心。一會兒他們會將你押回去,你隻需將少爺的身體照顧好。倘若鄧鵬程單獨提審你,你一定要先保住自己性命,其餘都不必堅持。”


    蘇明貞的笑容稍稍有了一些自然的弧度,她直視雪晴俊美的容顏,堅定道:“端王給了我一件防身的寶物,到時我若連命也保不住,一定會拉個賊人墊背的。”


    雪晴從褥子下邊翻出那個特殊的發簪,在蘇明貞眼前晃了晃。戲謔道:“你說地是這件寶物麽?”


    蘇明貞下意識在散亂的頭發上摸了摸,發現空空如也,於是窘迫道:“嗯,是那個,怎到了你手中?”


    雪晴反問道:“他們若綁了你手腳,或你因受刑受傷沒了知覺,這寶物即使能好端端藏在你身上,又有何用?”


    蘇明貞拋開小女兒嬌態,從容答道:“有防身之物總比沒有要強一些。我若怕這個又怕那個,束手束腳。還不如乖乖在國公府裏等著你們的消息。我既然決定跟來。已經是有了準備,能夠麵對一切困境,作好了最壞的打算。這些亦不用你來擔心。”


    雪晴聞言眼神一亮。蘇明貞話語中蘊含的豪情和灑脫。不是尋常閨閣女子能有的。便是名臣良將講什麽謀定而後動,卻也需要如此無畏的勇氣才能付諸實施,否則都將是一紙空談。東海真人曾經說過,這世上沒有完全之策,但是有不畏萬難的勇氣。人若想成大事,必先突破自我,謀略與勇氣二者缺一不可。


    蘇明貞顯然懂得這個道理。


    他的確沒有必要擔心這些。但他不可能不擔心,因他做不到斷情絕愛。因他還是凡夫俗子。他對她有牽掛,他心裏藏著無法啟齒的情。


    櫻柔一夜輾轉難眠。天不亮她就去了廚房督促下人們備好洗澡地熱水,又親手做了精美可口地吃食。為了一早能更好的服侍大公子。


    櫻柔準備妥當到達大公子房外的時候,房內已經有了動靜。


    櫻柔輕聲請示了一句:“大公子,您起身了麽?”


    雪晴沉聲答道:“是櫻柔麽?來地正好,叫人將小蘇帶回後麵看押起來。”


    櫻柔聽到這樣的吩咐自然高興,喊來兩個家丁候在門口,她親自推門入得房內,將蘇明貞押了出來。


    蘇明貞此時已經將外衣都穿起,隻不過倉促間頭發匆匆梳理,達到能將那特殊的發簪藏妥而已,遠不夠齊整美觀。櫻柔扭著她的手臂用力拉扯,她腳下踉蹌,發絲垂落,呈現出一種淒美哀傷的淩亂之意。蘇明貞就勢裝地更加委屈,一晚沒有睡好,眼睛微腫,神色憔悴,虛弱恍惚的樣子表演的淋漓盡致。


    出了臥房,將蘇明貞交給家丁之前,櫻柔冷著臉喝道:“小賤人老實一些,昨晚可有將大公子服侍好?”


    蘇明貞一臉委屈不吭聲。


    櫻柔一巴掌就摑在她臉上罵道:“不識抬舉地東西,還當自己是少奶奶呢?要不是你有幾分姿色,大公子豈會讓你近身?識相的早些服軟用心伺候,否則惹惱了大公子,將你打發給旁人,有你活罪受。”


    蘇明貞長這麽大第一次挨掌摑。之前雖然也是階下囚,不過穆將軍看她是弱女子又一直唯唯諾諾乖巧聽話,就懶得對她動粗。


    櫻柔不同,蘇明貞無論是被動還是主動,總之昨晚搶了她地大公子,今天早上卻一臉委屈不情願的模樣,讓櫻柔看了怎不惱火?她不是憐香惜玉地人,青樓之內各色手段她耳濡目染,眼下忍不住將氣撒在了蘇明貞身上。


    不等蘇明貞有反應,櫻柔反手又是一巴掌。


    蘇明貞是真的有些委屈,疼得不由自主落下眼淚,她怕讓房內地雪晴擔憂,咬牙不吭聲不回嘴,生生挨著。她想櫻柔不過是打她出氣,皮肉苦並不難忍。何況臉腫了,也可以避免被這些賊人中心懷不軌的色狼垂涎。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她美色不在了,會不會能少了一些妄念呢?倘若她一開始穿越到麵貌平凡的女人身上,就算遇到了雪晴,也不敢動心吧?那樣才華橫溢氣質不凡的男子,不是她能配得上能有資格企及的。


    雪晴雖然內傷不清,但耳目依舊敏銳,他聽見櫻柔打了蘇明貞,一下兩下或許還會再用什麽陰損的招數。他心中不舍,忍不住出聲道:“櫻柔,別在那女人身上費氣力。進來服侍我沐浴更衣。”


    櫻柔聞言一喜,不再耽擱,吩咐家丁將蘇明貞帶走,自己端了盛滿豐盛吃食的托盤,美滋滋進了臥房。


    小蘇要受點苦了,不過我不是後媽,我不會讓別的女人推倒雪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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