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暗中佩服趙蘇氏這套說辭。


    其實他不曉得,蘇明貞不過就是將實情稍稍誇大了一點點而已。但是這樣一說,端王硬是挑不出什麽道理,若要硬逼著趙蘇氏,多半變成王爺仗勢欺人,還是強迫到國公家裏一個婦人頭上,平白落了下乘。當年他強要婢女雖然事出有因,並不是明麵上那種酒後亂性,但市井傳聞早就是桃色亂飛基本無法再澄清。


    端王權衡之下,又想著淳哥哥再三強調暫時不願離開趙府,他隻得服軟,嘴上說道:“你做不得主,那就算了。本王不過一時興起,現在琢磨著將他帶在身邊怕是多有不便。還是你們趙家代為看管更穩妥,本王將來若有要問詢的事情,就去貴府上叨擾。”


    蘇明貞心中疑團未解,至今無法判斷端王究竟對雪晴是怎樣態度,就又旁敲側擊道:“端王殿下,民婦應該是將書信的事情上告老祖宗和世子知道才妥當。因在趙府之內,雪晴雖然劃撥到三少爺院子裏當差,但許多時候,還是由上麵直接管教。”


    端王也在猶豫,剛才沒顧上問淳哥哥,趙府究竟有沒有好人,是哪個心狠手辣常年虐待他,不過既然趙蘇氏剛嫁入不久,理論上她應該不會對淳哥哥造成太大的傷害。


    於是端王不再多事,隻淡淡說道:“一切為求少人知曉,你也不必急著上報,免得話一出口隔牆有耳走漏風聲。趙蘇氏,你將信交給本王。本王還有要事就不耽擱了。雪晴在另一處營帳之內,你讓人領他回去吧。”


    蘇明貞得了明確答複,轉過身從貼身衣服裏取出那封密信,整理好衣物才畢恭畢敬將信雙手呈遞給端王,嘴上說道:“民婦看信之前,封皮上的火漆印章完好無損,信看過之後民婦一直貼身藏著,應該沒有旁人知曉內容。其實民婦也看不太懂。知道事關重大,以後定會嚴守口風,也會叮囑藍山和雪晴謹言慎行。”


    端王將信接了收好,忽然泛起一層疑慮,他問道:“趙蘇氏,你怎麽一直不問本王,那雪晴是否善良之輩呢?難道你對他人品性情了若指掌麽?”


    蘇明貞理直氣壯道:“民婦初來乍到,一切都是聽夫君和院子裏老人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那雪晴溫順乖巧,甚得夫君喜愛,想必是好人。若非如此,老祖宗怎放心將他放在三少爺院子近身伺候?他若有歹念,為何還要將書信主動上交?”


    “可他畢竟是逆賊嫡子,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你不知道麽?”


    蘇明貞正色道:“民婦雖然知道那句話,可是眼見為實八年都好好的,老祖宗又使了人約束著。他定然不敢亂來。”端王見趙蘇氏油鹽不進口風緊,他怎麽也套問不出更有用地信息,隻好隨便客氣幾句,讓她離去。


    蘇明貞在趙家一眾仆人地護送之下回到別館。她身為主子自然是走在前頭。不過偶爾回望。能看到雪晴地狀況。蘇明貞注意到雪晴腳步踉蹌臉色蒼白。破爛外衫草草裹在身上。遮不住貼身已經被撕爛成布條地裏衣。蘇明貞不禁為他心痛。


    藍山去接雪晴地時候。第一眼看他是蜷縮在帳內地上。衣衫散亂。藍山說明端王已經答應放他回趙家。雪晴才慢慢掙紮起身。裹上外衣。藍山好心去扶。雪晴卻小心避開藍山伸過來地手。低著頭不言不語跟在他身後出了營盤。


    不用少奶奶吩咐。一回到別館。藍山就讓雪晴躺下休息。安置好了。他才到少奶奶跟前回話。


    蘇明貞關切道:“藍山。雪晴地狀況如何?”


    藍山憂慮道:“小人問他。他隻說被端王殿下問詢了一些事情。內容端王早叮囑不許吐露給旁人知曉。小人看雪晴傷勢像是越發嚴重。就想請曲平再抽空幫忙給他看看。卻被雪晴婉言謝絕。小人猜測。雪晴怕是有心傷內傷。”


    關心則亂。蘇明貞有些六神無主道:“藍山。你看這事情要不要告訴少爺呢?他若吵鬧著讓雪晴陪著玩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該如何解釋?”


    藍山咬牙道:“少奶奶,小人覺得還是盡快讓下人們統一了口風,不叫少爺知道,免得讓少爺操心生氣。”


    蘇明貞定定神,點頭道:“那麽這事情你去辦吧。少爺問起,就說雪晴還在發燒,怕過了病氣給少爺,讓雪晴再休息幾日。”


    藍山領命要離去的時候,蘇明貞又吩咐道:“對了,那封密信事關重大,你切莫再對旁人提起。”


    藍山疑惑道:“若是老祖宗差人問呢?”


    蘇明貞因暫時還判斷不出端王地立場,隻好壓下許多隱情,對藍山解釋道:“書信的事情等回府之後,我會親自向老祖宗稟告。你守好口風,再順便盯著看看最近是否有人偷偷摸摸接觸雪晴。”


    藍山點頭應下。


    蘇明貞處理完這攤子事情,天色已近傍晚,她估計著趙思也該醒了酒,就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麵帶笑容去到趙思的臥房。


    趙思果然剛剛醒過來,本來是想賴床不起,春花好言好語在一旁勸著,秋月怕耽擱晚上那頓藥和餐飯,見少奶奶進來,她就急急告退。


    蘇明貞看秋月走得匆忙,神情像是故意避著她,她好奇地叫住秋月道:“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太勞累了?”


    秋月言語支吾,蘇明貞看著更可疑,就將她拉到隔間趙思看不見聽不清的地方。


    秋月才麵露羞澀道:“奴婢不敢隱瞞少奶奶,之前少爺醉酒不肯喝醒酒湯,還將奴婢錯認成少奶奶。吵鬧著要與奴婢親熱。奴婢知道規矩,卻不敢忤逆少爺,隻好由他親了幾下,他才肯乖乖吃藥。夏涼在一旁看著,說奴婢不知羞。其實奴婢心中早將少爺當成要侍奉一輩子的男人……懇請少奶奶日後能成全奴婢一片癡心。”


    蘇明貞暗自感歎,這年頭丫鬟們就是命苦,努力半天隻是爭著做個妾。少有像冬暖那樣看得開的,一早就選擇藍山。連春花看著有幾分聰明。還是寧願舍了對雪晴“不切實際”地愛戀真情,在她跟前就差指天發誓表明心跡要守著傻少爺過一輩子。


    蘇明貞將旁人想了一圈,不免又轉回自己身上。她這少奶奶現在還當得有名無實,就要麵臨一眾分享老公的女人們,用現代人眼光看多少有些窩囊。然她竟沒有太多悲哀,她捫心自問,或許因為她對趙思根本沒有產生男女之情地緣故,所以也無從談起嫉妒。


    秋月見少奶奶愣愣出神。她心中更慌張,直接跪在地上懇求道:“少奶奶請原諒奴婢大膽妄言,奴婢其實隻求能繼續留在少爺身邊伺候,不敢奢望名份。”


    蘇明貞回過神來,她可以不愛趙思,但她又怎能阻止別的女人去愛他呢?哪怕這些女人喜歡趙思的原因並不單純,但是隻要她們能對趙思好,能夠照顧他的生活。她還強求什麽?


    趙思這會兒已經穿好了衣物跑下床,正看到秋月跪在地上,他奇怪道:“秋月,你跪著做什麽?不是說給我做好吃的麽?”


    蘇明貞急忙將秋月拉起來,對趙思解釋道:“夫君,你之前醉酒,將秋月當成是我,還親了人家……秋月怕我嫌她不懂規矩,其實我哪有這樣小氣。”


    趙思聞言麵色大變,惶恐道:“娘子。秋月,我真做了那樣的事情?”


    秋月含羞點點頭。


    趙思就像做錯事地孩子一樣,低著頭說道:“娘子你不要怪旁人,我知道自己酒量差,就不該逞能喝多,才會行止失常。娘子,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蘇明貞索性明言道:“夫君。春花和秋月都是服侍你多年,機靈細心的人。你若也喜歡她們,不妨我與老祖宗說了。過些時日你身子大好,就將她們收房定下名份。她們年歲也不小了。”


    趙思一聽可不幹了,鬧別扭道:“娘子,你是不是還生我地氣?我隻喜歡娘子一個人,別的女人哪有娘子好?不要不要。”


    秋月一聽臉色變得煞白,春花跟在趙思後邊也是神情微變身子有些搖晃,好在臥房內沒有旁人看見這裏的異樣。


    蘇明貞安撫道:“春花、秋月你們先下去吧,少爺現在還不懂事才會這樣說。你們的心意我一早都明白,你們放心,隻要我在,斷不會虧待你們。”


    春花秋月這才定神,相繼離去。


    趙思委屈地望著蘇明貞,滿心不解道:“娘子,難道你不喜歡我了麽?我做錯了什麽你直說,我都會改的。”


    “先生沒教過你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正妻為夫君張羅納妾是賢惠麽?”蘇明貞違背本心,耐著性子將封建糟粕講出口。


    哪知趙思反駁道:“奶奶說她與爺爺就是兩人過一輩子,兒女雙全,比家中妻妾爭寵安穩幸福多了。娘子,我懂那些聖賢道理,可是我不覺得聖賢說的都是對地。”


    蘇明貞詫異道:“聖賢說的道理和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怎麽可能有錯呢?”她嘴上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心頭卻壓不住幾分欣喜。倘若趙思骨子裏就不流俗,主動願意一夫一妻,她自然高興省心。就怕他是小孩子一時興起,不明就裏,將來懂事了後悔。


    “不僅奶奶這樣說,雪晴也對我講過。”趙思頓了一下,努力回憶著雪晴當初教他地,學舌道,“雪晴說先賢講那些道理的時候是為了順應那個時代的情況,到了現在早過了幾千年,滄海已成桑田,人的才智也發生了飛躍。大環境變化了,古理不隨之改變就不可能永遠適用。比如古時男子多娶,主要因子嗣難以成活;生產力落後,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互相幫助才勉強能維持生計傳承血脈。現在懂得高明醫術地人多了,藥材也容易采摘販賣,小孩子早夭的情況就少了;農具改良耕種方便用不了太多人一起,就能吃飽穿暖過的舒服。於是因兒孫太多嫡庶有別,爭產起地糾紛反而更容易讓富足家庭敗落。可見齊人之福不好享。我本來就不聰明,哪敢多娶?幸虧我已經有了這麽好地娘子,我早就心滿意足了。”


    最近工作好忙啊,不過隻要有人還在堅持看,時不時留言鼓勵我,我就會盡量不斷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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