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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葉左右看了看,這會兒偏院子裏都是熟悉的仆人們走動,她膽子就放開了一些,與雪晴閑聊道:“小民哥是三管家的侄子,阿茜姐和我家裏一樣,是祖輩就投到莊上的管家。”


    雪晴故意問道:“三管家不是在府內有住所麽?怎麽侄子住在莊上?”


    香葉也不太清楚個中緣由,她就撿著自己知道的回答道:“人家都說小民哥是三管家早年間遠嫁的姐姐留下的孩子,他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三管家才將他從外地接回來。我也不知他為什麽不與三管家他們住在一起。不過小民哥現在住徐婆子那裏,就在我家隔壁。徐婆子人很好,孤身守寡大半輩子,現在將小民哥當親兒子一樣照顧。小民哥喊她幹娘,實際比對親娘還孝順。”


    雪晴聽香葉說的這樣起勁,看來她定然與小民熟絡,就引著她繼續多說一些:“你們平時一起都玩耍些什麽?莊上管家的孩子是學手藝還是許讀幾年書呢?”


    雪晴的語氣很和藹,問的又都是香葉熟悉的事情,她沒什麽心計也不作他想,如實回答道:“我們一起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有時候還跑到不遠處的山裏逛蕩,也沒什麽特別的。女孩子自然是跟著娘親學女紅廚活,農忙時下地幫手。男孩子會跑跳了就去田裏做農活,也有家傳手藝的農閑時學兩下。除非被挑中能進城裏做體麵管家的才會讀書。徐婆子家裏沒有壯勞力,小民哥很小就跟著下了田。他可聰明了,沒幾年就將農活樣樣精通。別看他年紀小,他家管的田每每都是莊上出產最多的。”


    香葉說到這裏臉上表情都是羨慕,眼睛亮亮的充滿神采。對於香葉這樣淳樸的鄉下姑娘,小民這種會種田又孝順的男孩子,定然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小民哥是我們那裏的孩子王,他總是能想出新鮮點子,有一次還從山裏抓了一條蛇回來給他幹娘燉湯喝。他爬樹也比別人快,還敢‘嗖’的一下從很高的樹頂上跳下來。他雖然長得瘦,可力氣很大,幾個男孩子一起都打不過他。”


    雪晴聽到這裏突然產生了一絲疑惑。小民今年未滿十二歲,分開的時候年幼還不記事,若是隻跟著一個尋常守寡的管家娘子長大,怎會有這樣的身手?如果香葉沒有誇大其詞,小民那麽小就敢入山抓蛇,身手敏捷力氣大,這都像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才能表現出的特別之處。難道有人暗中接近小民,偷偷教導他武功麽?


    存了這層不放心,雪晴進一步問道:“莊上辦團練麽?是不是有人教些強身健體的功夫?”


    香葉奇怪道:“這個我倒是從來沒聽說。咱們莊上一向太平地很。又離幽州城這麽近。誰敢來搗亂?”


    雪晴心頭地不安更重。


    這時秋月喊香葉將已經擇好地菜拿進去。香葉不敢再耽擱閑聊。應聲走開。


    雪晴有些恍惚地倚著牆想心事。若小民真是會武功地。以吳庭之地武學修為應該能看出來。吳庭之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一種可能是小民天生異於常人沒人教就身強體壯。香葉剛才也有誇大地地方;另一種可能。或許小民地武功就是吳庭之偷偷教地。就隻一些皮毛為了讓小民強健體魄少受欺負。雪晴曉得吳庭之是有分寸地。如果真相是後者。他用不著擔心。吳庭之這樣做絕對是一番好意。


    但是並不能排除雪晴最不願見到地一種情況。如果父親地餘黨一直不曾死心。暗中尋訪。也許會發現小民。派人偷偷接近小民。倘若小民現在已經知道了身世。他對外表現出地一切都是偽裝。那就危險了。當然讓一個不滿十二歲地孩子裝這些有很大地難度。不過那些人也可以暫時不告訴小民真相。隻先傳授學問武藝。培養彼此感情。來日再尋機。將小民推上風口浪尖。


    雪晴苦笑。可惜吳庭之昨晚留了足夠地好藥。怕出來太久挨重責。連夜跑路返回師門。一時半刻無法與他聯絡上問清楚。幸虧再過兩日。三少爺和少奶奶要去大柳樹莊上。他就能親眼看看小民地狀況。


    春花見到雪晴閉著眼臉色蒼白地靠在牆邊上,不免擔憂地問了一句:“雪晴,你沒事吧?不舒服就不要硬撐,再多歇幾日。少爺和少奶奶也不會怪你的。”


    雪晴睜開眼,調整了一下心緒,溫和笑道:“我的身體無妨,剛才隻是在想事情。”


    春花此時恰好得空,她就好奇地問了一句:“想什麽事情呢?是不是惦記著幾日後能出府去逛逛?”


    雪晴點點頭,幽幽道:“我八年沒有出過府門,確實想看看外邊的樣子。”


    “聽說你小時候住在京城,那一定比幽州繁華。所以咱們府外也沒什麽新鮮的,七八年感覺變化一點都不大,就是道旁的樹長高了一些。”


    “在京中的時候我也不能隨便出門。”雪晴淡淡笑著,“記得唯一一次將京城的大街走了一圈,是定罪後被帶去遊街示眾,圍觀的人太多其實也沒看到什麽景色。”


    這句話恰恰被正要去廚房,看看早飯準備的如何的蘇明貞聽得清楚,她與春花都是一樣的反應,心中酸澀,嘴上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雪晴卻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樣子,見著少奶奶後換成了標準站姿,規矩問安,再不敢斜倚歪靠閑著聊天。


    蘇明貞於是隻能裝作剛才什麽也沒聽見,進了廚房關照一番,怕因為自己的身份在這裏“督工”,讓仆人們過分緊張,就迅速抽身回去正房。


    蘇明貞的理智提醒她不能糾結在雪晴的事情上,她為了讓自己不亂想,決定還是找正事做,於是她去到趙思瑢的臥房。時辰差不多,趙思瑢也該起身,她可以去服侍自己的丈夫穿衣洗漱。這樣手頭有忙的,心思就不會跑太偏。


    其實服侍少爺穿衣服這種工作,有丫鬟們做,蘇明貞粗手笨腳輕易是不敢丟醜。


    不過蘇明貞一早就跑來看趙思瑢,讓趙思瑢心情非常高興。一定是他的娘子想他了,四弟說喜歡一個人就恨不得天天與那人膩在一起。以前他是喜歡與雪晴在一起,雪晴一刻不陪著他,他就坐立不安。現在有了娘子,他就總想一睜眼看到她,看一天都看不夠,今天終於如願。


    “娘子,你以後每天早上都叫我起床好不好?我想每天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你。娘子最好看了,怎麽看都看不夠。”


    看著趙思瑢天真純情的眼眸,聽著他無比誠懇的要求,蘇明貞的心一軟。今天自己隻是無心之舉,甚至是為了逃避不該有的那些情愫才會早一刻走入趙思瑢的房間。這才發現趙思瑢是那樣期盼著她的到來,想要睜眼就看到她的容顏。


    如果這不是愛,那也是純粹的依賴,想要對一個人付出好意的真感情。她是被他需要的,她是他喜歡的娘子。然而她的心裏卻總是不由自主想著別的男人。她有什麽資格享受趙思瑢給她的信任?


    趙思瑢看到蘇明貞怔怔發愣,他就有些猶豫道:“娘子,是不是我的要求很過分?你知道我不懂事,你不要慣著我。要不每天我早起一刻,去你房裏看你好不好?”


    蘇明貞的眼角有些發酸,她卻努力笑著說道:“夫君,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以後我每天都來叫你起床。”


    趙思瑢受到鼓舞滿心歡喜道:“再不然咱們天天睡在一起,這樣誰也不用早起,我半夜醒來也能看見你。”


    蘇明貞下意識推辭道:“夫君,這不合規矩,日後你還要納妾,會有更多的女人服侍。”


    趙思瑢任性道:“我才不納妾,別的女人哪有我的娘子好?我隻想與娘子過一輩子,就像爺爺和奶奶那樣。而且我要比爺爺長壽,一直陪著娘子,不讓娘子如奶奶這般孤單。”


    蘇明貞的心被這幾句話熨燙得暖暖的,剛才紛亂的雜念“呼啦”一下全不見了,眼中隻剩下趙思瑢一個人。


    科學家很早就論證過,男人是視覺動物,女人是聽覺動物。所以美女最容易打動男人的心,而女人會淪陷在男人的甜言蜜語中。


    蘇明貞此時此刻就是這樣的狀態。


    趙思瑢的話沒有任何花哨,像是一個小孩子對另一個小孩子許下的當不得真的諾言,但是蘇明貞願意聽,就算是她已經不再信不存希望,她仍然會被這種話迷惑。


    穿越前,她太缺愛,以為世界就是冷漠的,讓她的心漸漸涼了。可穿越後,上天賜給她一個能名正言順相依相伴的人,那人信任她接受她敞開心扉對她好,她為什麽還不知足?


    蘇明貞上前一步,與趙思瑢拉近到僅咫尺間的距離。環佩叮當亂響,她的心“砰砰”跳得歡。


    趙思瑢剛剛穿戴整齊,見蘇明貞走近臉紅紅地盯著他看,卻一點也體會不出更多的意思。他單純地伸出手,僅僅隻是拉住她的手,歡快地說道:“娘子,走,咱們去給奶奶請安。”


    蘇明貞大膽地借著趙思瑢這一拉的姿勢,主動地靠向他健碩的肩膀,親昵說道:“夫君,抱抱我好不好?”


    趙思瑢莫名其妙道:“娘子別耍賴偷懶,小孩子出門才讓大人抱呢。”


    蘇明貞聽了這話真是哭笑不得。看來趙思瑢還小,還不能理解男人的擁抱對女人的意義,不懂得所謂**。難道真要她做的更主動豪放一些,施展魅力手段勾引自己的老公麽?


    稚嫩的“甜言蜜語”營造出的短暫溫馨氣氛終於徹底散去。


    蘇明貞被趙思瑢拉著手走出正房。


    趙思瑢一抬眼,看見了正在偏院中端著碗喝粥的雪晴,完全好像是下意識一樣鬆開了蘇明貞的手,跑向雪晴身邊,比剛才還高興地說道:“雪晴,你傷好了?你做的新偶人真的很好玩,可惜昨天我才玩了一會兒就被二哥借走了。”


    這一刻,蘇明貞又有些懷疑,趙思瑢剛才說給她聽的那些話,他真的懂得是什麽意思麽?是自己自作多情麽?他會不會是小孩子隨口說一說好聽的,轉頭就都忘掉了,不能當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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