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眼觀春花的神色,心念一動,猜著春花定是有什麽事情。(.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莫非春花竟是喜歡雪晴的不成?春花也有十五六的年紀,自趙思瑢歸家後就一直服侍在這院子內,雪晴六年前來的,兩人有大把的時間朝夕相處,難免不會日久生情。


    蘇明貞心中醒悟,嘴上卻不急著過問,而是裝作毫不在意,隻淡淡掃了一眼,又對雪晴說道:“既然這樣,我將來會替你留意。看你思過很有成效,那就在柴房裏繼續好好想想。晚間少爺醒了,或許還要與你說話。”


    “是。”雪晴簡單地隻回答了一個字,就不再言語。


    冬暖知機,搶先上去將柴房門關好,這樣表麵上算是依著少奶奶吩咐繼續罰雪晴思過,可實際上,關上門誰也看不到裏麵,雪晴就能躺下再歇歇。


    蘇明貞當然不會戳破,她轉身在仆人偏院走了一遭,略略看了看各房布置,住了什麽人,就折返正房。


    這會兒冬暖和夏涼早就收拾好了撞翻的盆子,擦幹了地麵,春花則回房換下弄濕的衣服。


    趙思瑢的房內有秋月當班候著,春花本來是可以在自己房裏休息,但她坐立不安,腦子裏轉著的都是雪晴剛才說的話。


    這時辛芹來叫她,說道:“春花姐,少奶奶有事情問你。”


    春花唯恐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她惴惴打探道:“辛芹,少奶奶叫我有什麽事情?”


    辛芹也不瞞她,如實說道:“少奶奶估計是想與你聊聊這院子的舊事,你是自小跟著少爺的大丫頭,應該比旁人更清楚。”


    春花定了定神,隨著辛芹進了正房西屋。


    蘇明貞揮手叫其餘人都退下。隻留了春花一個與她說話。


    “春花。現在沒有別人。我問你個事情。”蘇明貞鄭重說道。


    春花行禮後局促地站著。點頭道:“少奶奶盡管問。奴婢知無不言。”


    蘇明貞語氣誠懇地說道:“春花。昨日我問過冬暖她將來是否想跟著少爺。可她說是喜歡藍山。求我成全。這事情你且記下。等過兩年就將她配與藍山。所以以後安排事務。就適當照顧著冬暖地臉麵。不必讓她再近身伺候少爺。免得難堪。”


    春花琢磨不透蘇明貞地意思。但是這樣地吩咐自然是對冬暖有利。她代為謝過。


    蘇明貞又說道:“春花。你和秋月從小跟著少爺。是否老祖宗那邊早就定下了將來要給少爺地通房?你們年歲也不小。倘若心中有什麽想法。最好別瞞著我。提前說出來。我不是不講道理地。有什麽困難大家一起商量著辦。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不希望將來自己院子裏不太平。大家和睦過日子。誰也不要受了委屈才好。”


    通過昨晚巧妙解救雪晴那件事情,春花曉得三少奶奶是聰明又懂得變通的主子,她猶豫了一下,撿著最主要的回答道:“少奶奶,奴婢與秋月早先分入這院子時,老祖宗並沒有特別用意,那會兒院子裏還有兩個比奴婢大些的大丫頭。沒兩年,那兩人到了歲數就出了院子配給了管家。等奴婢和秋月被提拔成大丫頭的時候,二夫人才分別問過我們兩人的意思。秋月像是願意一直服侍少爺,而奴婢卻有些猶豫。”


    蘇明貞直言問道:“莫非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春花低頭咬著嘴唇,雙手捏住衣角下意識擰了幾下,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才輕聲答道:“少奶奶,不是奴婢不識抬舉,但奴婢心裏確實喜歡別人。”


    “你喜歡的不會是雪晴吧?”


    春花垂著眼簾盯著自己的腳尖,樣子顯然已是默認。


    蘇明貞輕輕歎了一口氣,不解道:“春花,你是府裏家生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等大丫頭身份,若少爺也喜歡你,你說不定會有更好的盼頭。你為何會喜歡別人呢?”


    春花幽幽道:“奴婢可以瞞著別人,卻無法欺騙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少奶奶,請您替奴婢守著這個秘密可好?”


    蘇明貞奇怪地問道:“男歡女愛人之常情,為何不要旁人知道?雪晴若曉得有人喜歡他,他一定會開心一些。”


    春花撲通一下跪倒在蘇明貞麵前,滿麵慚愧地解釋道:“少奶奶,奴婢的爹娘也都是家生子,他們一心盼著奴婢能成為少爺的妾,混成半個主子。奴婢那會兒能得賞識進入少爺的院子服侍,爹娘是費了不少心力。後來奴婢被提拔學了管賬,爹娘更是高興,認為奴婢將來鐵定會是少爺的人。奴婢不忍見二老傷心,從不敢對他們吐露真實想法。”


    蘇明貞心下黯然。


    在這種封建大家族內做了幾輩子奴仆的人,會有力爭上流的心並不奇怪。若是男孩子,從小廝跟班混成體麵的管家,受到賞識能負責生意,在外跑跑就是讓人羨慕的。而家生女孩子,由小丫鬟一步步向上,陪著小姐出嫁,或是當了少爺的通房,再到妾,這條路也是慣常走的。用這個時代人的眼光看這些都無可厚非,就好比現代社會很多人都是通過高考改變命運走出貧窮施展抱負名利雙收一樣的道理。


    春花的爹娘盼女成鳳,飛上高枝脫了奴籍,過上衣食無憂的體麵生活,這種理想相當正常。看得出春花是孝順女兒,就算對少爺沒有男女之情,她依然堅持按照爹娘的希望穩當過日子。但感情是強求不得,春花若真是確認更喜歡別人,將來就算做了少爺的妾,是否能幸福呢?


    蘇明貞不好判斷這種事情,她索性問明白道:“春花,你究竟打算怎樣?”


    春花咬咬牙,倔強說道:“少奶奶,奴婢想著也許過一兩年,奴婢就會忘記旁人,專心服侍少爺。倘若少爺、少奶奶覺得奴婢堪用,還請成全留下奴婢。所以奴婢才會一直小心掩飾對雪晴的異樣心思,奴婢知道這是不對的。”


    蘇明貞懷疑道:“你割舍得下麽?我雖懂得女人苦命,不會強求你有多麽喜歡少爺,但若你真下定決心要留在少爺身邊,就不許你再想著旁的男人,否則少爺會傷心難過的。”


    誰知春花眼睛裏溢出淚水,恍惚道:“少奶奶,奴婢是不是很不要臉?明明喜歡別人,卻想著攀附少爺。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想一遍遍說服自己忘掉旁人,一心一意伺候少爺。可心思就是栓不住。原本奴婢還當冬暖暗中對雪晴有意,這樣奴婢反而能漸漸想開放手安心,但是剛才聽少奶奶說冬暖想嫁藍山,奴婢就又開始犯糊塗。少奶奶是精明慈悲的人,奴婢半句不敢隱瞞,怎樣想就怎樣說了,還望少奶奶恕罪。是打是罰,或將奴婢趕出院子,奴婢都認了。也許離開了才是解脫。”


    在蘇明貞的眼中,春花還是花季少女,若生在現代多半該無憂無慮地念著書享受著輕鬆愜意的日子。可春花活在這個封建的時代,生在大宅內為奴婢,就算熬到了大丫頭身份,整日要擔負的操勞的恐怕遠遠已經超過了她的身心能夠承受的那些。春花此刻情緒失控,應該是壓力爆發再壓不住,也因為是對她這個少奶奶有了信任才敢坦白。


    蘇明貞不願見自己周圍的人過得辛苦,她將春花拉起,柔聲安慰道:“春花,你別哭,你的難處我能體諒。你肯對我講這些心裏話,就是信任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你的問題。”


    春花愣了一下,詫異道:“少奶奶,您的意思是不怪罪奴婢?”


    “怪罪你有什麽用?”蘇明貞微笑道,“你是個好姑娘,這八年來,沒有你盡心盡力操持,少爺他未必會像現在這樣活潑開朗。無論你是否喜歡少爺,你已經做到了你職責該做的,沒什麽對不住趙家。感情這種事情,凡人難以揣測控製,咱們最好能順其自然。你不必有那麽大壓力,你的秘密我會替你守著。反正少爺現在身體還未大好,我又才入門,納妾收房這等事情怎樣也需過些時日。你且仔細打算清楚,將來不要拖累旁人就好,我總歸會顧全你的體麵。”


    春花感激涕零道:“少奶奶真是活菩薩,奴婢能遇到少奶奶這等好主子,實在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分。”


    蘇明貞笑道:“春花,人無完人,我也有鬧脾氣耍性子的時候,將來少不了還需你幫襯。至於雪晴,他的確是可憐。聽二少爺講,若那些小玩意都對國家大事有用,雪晴的才華埋沒了實在可惜。但是以雪晴的身份,在府內尚且過得去,若真要能混出體麵恐怕是非常困難吧?就站在朋友的角度看,你可曾為他有什麽好的打算?我初來乍到,不曉得府內典故,所以也需了解清楚了,免得牽扯到忌諱之事,又連累少爺。”


    春花抹了抹眼淚,穩定好情緒,正色道:“少奶奶,奴婢以前說過內務的事情有二夫人統管,可奴婢覺得,涉及到雪晴的事情還是私下裏問老祖宗求個辦法更穩妥。二夫人開始全權接手內務也就是最近五六年的時間,再往前都是老祖宗親自操持。雪晴入府前後,乃至派到了少爺院子,聽說都是老祖宗發話點頭。”


    蘇明貞狐疑道:“老祖宗曾經叮囑讓冬暖暗中照顧雪晴,這麽說來,老祖宗該是關注雪晴的。雪晴才華不凡,老祖宗不可能不清楚吧?”


    春花也困惑道:“少爺整日總叨念著雪晴的好處,老祖宗定然是知曉的。可奴婢也不明白,為何老祖宗從沒有要提拔雪晴的意思。說不定與雪晴的出身來曆有關係。”


    “春花,明日我和少爺去老祖宗那裏請安,之後有什麽安排麽?”


    春花回答道:“明日少爺該去私塾內上學,少奶奶卻沒有特別要做的事情。”


    蘇明貞就說道:“那我陪著老祖宗聊聊家常可使得?”


    春花猜著蘇明貞多半是打算與老祖宗私下說說雪晴的事情,明日倘若老祖宗那裏也空閑,確實是個好機會。她應道:“少奶奶,奴婢現在就去老祖宗院子那邊打聽下,看看明日是否得空,奴婢會提前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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