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在穿越前就對自己是否能成為丈夫唯一的女人,這種事情的期望值並不高,現在身處豪門世家之內,決定了要適應當下社會環境過安穩日子,所以她也不會有太多非分之想。


    蘇明貞知道按照封建社會的觀念,貴族少爺又是嫡子嫡孫,將來免不了在社會道德輿論的壓力下妻妾如雲開枝散葉。雖然趙思瑢目前還不懂男女之事,並不意味著老祖宗那邊會停止為他納妾的念頭。


    不過蘇明貞覺得自己已經占了優勢,至少她是三少爺明媒正娶的嫡妻,丈夫納妾她也許阻止不了,但什麽樣的女人能進門,進門之後生殺予奪的大權都能握在她手裏。當然確保自己權力地位的前提一方麵恰恰是封建禮教,另一方麵則是自己能先一步獲得趙思瑢的信任依賴,並維持長久。


    蘇明貞早就已經明確了自己的生活目標,愛情那種可遇不可求的事不能放在第一位。她可以嚐試著去愛自己的丈夫,但能不能愛上並不影響她打算繼續以三少***身份當豪門米蟲的誌向。在這種目標的指引下,她的所作所為都有了邏輯能夠排序取舍。


    她想過,如果將來趙思瑢納妾,那麽她還不如趁早選些好控製的家生子培養,免得外邊來的人不放心。


    所以蘇明貞又問道:“冬暖,若是少爺和藍山都喜歡你,你想嫁給誰呢?”


    冬暖咬著嘴唇思量了一下,忽然很堅定地表態道:“少奶奶請您恕奴婢大膽不識抬舉,奴婢其實是喜歡藍山更多一些的。求少奶奶將來能成全奴婢的心願。”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蘇明貞所料,還以為冬暖是愛慕雪晴的,原來冬暖竟喜歡藍山。


    “你性子溫和又善良,長相也不錯,我還當你更喜歡留在少爺身邊。”蘇明貞這樣說是想再探探冬暖的心思。


    冬暖也不隱瞞真實想法,解釋道:“奴婢的姑姑是嫁給小吏為妾,雖然表麵上風光,可暗地裏受了不少罪。奴婢從小就聽姑姑說,下輩子她寧配家生子夫妻倆過小日子,也絕不會再貪心為妾。”


    蘇明貞歎息道:“冬暖,不是所有當正室的都容不下妾吧?”


    冬暖年紀輕經驗淺。剛才是想什麽就說什麽。話出口覺得不妥。她趕緊討饒道:“少奶奶恕罪。少奶奶是大好人。別人自是比不了。奴婢是命賤之人享不得富貴。隻求能與心上人長相守。”


    蘇明貞不解道:“既然你是喜歡藍山地。為何還要特別關照雪晴呢?這樣藍山少不了誤會遷怒。”


    冬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如實說道:“奴婢已經向藍山解釋多次。其實是當初奴婢撥到這個院子時。老祖宗特別交代奴婢照顧雪晴。奴婢看雪晴確實挺可憐地。能幫就幫一把。但藍山看不慣。反而因此讓雪晴吃了更多苦頭。奴婢這才在明麵上漸漸疏遠雪晴。”


    “原來是這樣啊。”蘇明貞了解到這層緣故。立刻有了計較。她安撫道。“改日我去老祖宗那裏請安時順帶提一提。你再有兩年也能婚配。又是與藍山兩情相悅。我不如央老祖宗另找個旁人擔那種差事。免得你為難。”


    冬暖感激道:“少奶奶真是太好了。奴婢感激不盡。謝謝少奶奶。”


    以前這院子裏沒人能做主。三少爺孩童心智無法理解這種人情世故。冬暖知道說了也沒用。老祖宗和二夫人雖然能管這院子。可冬暖隻是二等丫鬟。除非老祖宗和二夫人特別召見耳提麵命。她沒有機會也不敢自己主動去訴苦。現在能得三少奶奶諒解。還說要成全她地美事。姑且不論老祖宗那裏能否過關。單三少奶奶願為她著想地這份人情。就已經是十分難得。冬暖打心底裏感激。連帶著對三少奶奶地信任度直線飆升。


    趁著冬暖心情好,蘇明貞旁敲側擊問了一句:“冬暖,雪晴是什麽來曆你清楚麽?聽夏涼說府裏別的官奴早都發到鄉下莊上去做農活,為何雪晴能留在府內?”


    冬暖因對三少***信任度加強,回答不似夏涼那樣遮掩支吾,她說道:“八年前老祖宗就立了規矩,不許私下打聽新買的那批官奴的來曆。雪晴就是那時候進府的,奴婢不清楚他的來曆。隻知道他那一批一共來了十個人,開始的時候都在西北角官奴院子住。聽說沒多久,有個三四歲的男孩子就病死了,隻剩了九人。這些人在府裏學了兩年規矩,一直是圈在後麵下人雜院做粗活,不讓在前麵走動。待等伏貼老實了,本該都送去鄉下莊上。奴婢也不知為何雪晴會被留下來。估計是老祖宗慈悲,雪晴也確實比旁人更溫順乖巧一些。”


    蘇明貞表露出有些煩惱的樣子,看似喃喃自語道:“少爺對雪晴很是依賴,可我想查查雪晴的底細,該去問誰呢?”


    冬暖好心道:“少奶奶不妨得空去問老祖宗。老祖宗對咱們少爺十分疼愛,您若有困惑不解為難的事情,老祖宗一定會管的。”


    蘇明貞點點頭,又說了些鼓勵褒獎的話,便將冬暖打發出去。


    大戶人家,各房下人之間分派係,有親疏遠近是不能避免的。蘇明貞判斷冬暖是老祖宗安插在三少爺這裏的眼線之一,當然冬暖的直接匯報上司可能是老祖宗身邊的大丫環一類。而春花或許是更親近二夫人那邊,因為春花在送賬冊的時候提起,蘇明貞若有內務方麵的困惑可以去找二夫人谘詢。這些是人際關係的初步推測,還需要在今後的生活大小事情上仔細體會。


    蘇明貞回到裏間又看了會兒賬冊,隻見辛芹一人折返回來,入內回稟。


    蘇明貞問道:“辛芹,怎的就你一人?大貴嫂子呢?雪晴那邊情況怎樣?”


    辛芹滿臉同情道:“幸虧奴婢和大貴嫂子去後邊看望雪晴,走到了西北角官奴院子,才發現雪晴還沒進屋在院子裏就已經暈倒昏迷過去。官奴院子本就僻靜,沒有旁人住,奴婢們若是不去這一遭,雪晴或許就要一直倒在外邊。大貴嫂子心善,立刻去央了個熟悉的管家將雪晴抬回屋內,安置在床上。奴婢在旁打下手,幫忙喂了些水米給雪晴。雪晴傷得不輕,額頭滾燙,神智也不清醒。大貴嫂子說這種情況可能是因他傷口不曾塗藥,很容易感染潰爛,實在是需找個大夫來看看,不過雪晴是官奴身份,府裏有規矩,要他直屬的主子發話,請示了二夫人才能批準大夫過去。所以奴婢先回來稟告少奶奶,等著少奶奶裁奪。大貴嫂子就在外邊夾道,還沒進來。”


    蘇明貞一聽雪晴的遭遇就坐不住了,張口說道:“救人要緊,我這就去二夫人那邊。”


    張嬤嬤卻提醒道:“少奶奶,您剛嫁入國公府,少爺院子裏的內務尚且不熟悉,豈能分心在別的事情上?雪晴身份低微,咱們也不知道他底細會不會牽扯到更複雜的關係。您還是謹慎一些為妙。”


    聽了這話,蘇明貞頓時冷靜下來。張嬤嬤的顧慮不無道理,是她莽撞了。她昨日才嫁入府內,今天就心急火燎為著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跑去二夫人那邊說情,或許表麵上能得善良美譽,可畢竟她對府內的關係了解有限,說不得雪晴會不會是某些人的眼中釘,她若太明顯偏幫雪晴沒準會遭來嫉恨,為今後生活埋下隱患。


    蘇明貞想了一下有了主意,對辛芹說道:“你對大貴嫂子講,你做活不小心弄破了皮肉,讓她去藥房替你討些外傷藥。拿什麽藥需多少劑量,讓大貴嫂子看著辦,你就不必再跟去了。一會兒回你屋裏找了帕子包一下手臂裝裝樣子。”


    辛芹依言離去操辦。


    張嬤嬤誇讚道:“少奶奶真是思慮周詳,如此處置就穩妥多了。”


    蘇明貞則有些愧疚道:“不過雪晴也怪可憐的,要不咱們告訴少爺,少爺應該能更關照他吧?”


    張嬤嬤搖頭道:“少奶奶,咱們少爺沒有城府,容易被人左右利用,少奶奶為著少爺和雪晴好,那就不該再將事情攪大。退一步想,就算雪晴因傷病死了,他不過是個奴才。咱們犯不上花太多心思在雪晴身上,萬一得罪了府內的體麵人,得不償失。”


    張嬤嬤的話語中反應出了深刻的等級觀念,內容也是利害分析,乍一聽很缺少人情味,不過蘇明貞細細體會感觸頗多。張嬤嬤曉得為自家小姐經營打算,是既有忠心又兼頭腦清醒冷靜的好人。蘇明貞的母親果然是對女兒極好,陪嫁過來的都是聰明得力各有所長的助手。


    “張嬤嬤,幸好有你提點,否則我就要做錯事了。”蘇明貞由衷感激,又不免歎息道,“你說我是不是心太軟了?過去許多事情我都記不清楚了,也不曉得能否在國公府裏站穩腳。”


    張嬤嬤鼓勵道:“少奶奶從小就是慈悲心腸,聰明內斂秀外慧中處事得體。過去夫人常說,心軟也沒什麽不好,關鍵是能三思而後行,該做決斷該取舍的時候明白什麽是最重要的,千萬別由著性子亂發慈悲。國公府裏盤根錯節的人情世故不是一時能理清楚的,一切需謹慎。少奶奶已經做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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