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直在關注我。”風展諾的手按著他的傷口,感覺到鮑勃的生命隨著鮮血在流逝。 “沒錯,我一直在關注你,因為你是最出色的,我怕你有一天會查出這件事,你隻要調查自己的身世,總有一天會找到我頭上……”那該是多麽可怕的事啊,鮑勃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的惶恐。 “你是個可怕的殺手,我很怕你,諾伊……”鮑勃從不掩飾這點,風展諾一直以為他是忌憚他的槍法,現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我一麵關注你的行動,一方麵盡可能的格尼一些幫助,這樣假如以後你知道了……至少會給我個痛快,說不定還會放過我……就是抱著這種想法,我充當著這樣的角色……”鮑勃咳嗽了幾聲。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已經記不起來了,他看著這個可怕的殺手執行委托任務,一次次帶傷回來,用開玩笑似的語氣要他戒酒,用子彈威脅他放下酒瓶,一次次旅行,回來之後若無其事的聊著行動中遇到的危險。 假如不是當初他從孤兒院把他帶走,從一場大火裏把他帶向另一個火坑,這個年輕人是否會有另一種人生?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份畏懼的心情漸漸轉變成了關心,他怕這個年輕人,也喜愛這個年輕人,他甚至有把他當成兒子的錯覺。 這份錯覺讓他在冷汗中倏然醒悟。 “……我發現我錯了,成了中介人之後,我的想法也變了,我為我當年所做的事而後悔。”鮑勃看著天上,追憶往昔,臉色微微透青,“還有我的旅館,我想為你們做點什麽,因為我後悔了,伊恩,這是個錯誤,把包括你在內的那些孤兒交給凱達集團的人……” “讓他們找人把你們訓練成殺手……”鮑勃的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風展諾看到他的口型。 他一點都不驚訝鮑勃終於說出了關鍵,他真的一點都不驚訝,但耳邊卻有一陣嗡鳴。 他看到費斯頓,愛陽光下呈現金銅色的臉上抽離了血色,一片鐵青,被深沉無邊的陰暗籠罩,他們都很冷靜,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也意識到彼此之間早就存在的巨大關聯…… 溫蒂的花園成了一片廢墟,在廢墟的樹林邊,他們對視著,誰也沒有移動腳步,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第228章 難以抗拒 風還在吹,空氣裏有股花香和焦臭混合的味道。 “先把他送去醫院。”費斯頓終於說話了,像是吞了鐵片似的聲音,風展諾微微點了下頭,鮑勃失去意識,躺在地上,而他現在還不能死。 他們把鮑勃放進車裏,趕去醫院,蜥蜴被遺忘了,這時候誰都沒有心思去管他的去留和死活,費斯頓開車,風展諾在副駕駛座上,一路上異樣的沉默充斥在車裏的每一個角落。 去醫院的路上,警車和他們擦肩而過,溫蒂家的那場大火,還有火中的那麽多具屍體,一定會被發現,調查也將無法避免,但誰會在乎呢? 凱達集團就是殺手組織背後籌措資金的最大股東,而克裏斯托弗·凱達帝國的創立者,無疑就是組織的籌建人。 按照風展諾以往的習慣,克裏斯托弗·凱達會上他的死亡名單,但是現在,費斯頓·凱達就坐在他的身邊。 這是多麽可笑的事啊,車窗外景物倒退,風展諾冷冷的勾動嘴角。 費斯頓始終保持沉默,仿佛在壓抑什麽,車裏的安靜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足夠讓人窒息,然後終於,醫院到了。 鮑勃被送進急救室進行手術,風展諾靠牆站著,費斯頓就坐在休息區,急診室人來人往,嘈雜聲將他們之間的靜默打破。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殺了你,來報複克裏斯托弗·凱達?”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費斯頓身邊坐下,風展諾想到什麽,摸了摸口袋,又放棄了。 “醫院禁煙。”拿出煙盒,費斯頓抽出支煙放進嘴裏,站起來走向門外,“跟我來嗎?” 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但現在問出口仿佛又包含別的含義,費斯頓看著風展諾,等著他的回答。 “為什麽不呢。”椅子上的人終於向他走來,“去門外吧。” 出了醫院門口,那有一條長廊,兩側種著一些不知道品種的樹,至少他們現在都沒有那個心情去分辨,打火機的火苗亮過之後,兩團薄薄的煙霧在空中散開,風展諾站在樹下,向來笑容灑脫的臉上此刻有幾分陰鬱。 “你想怎麽辦?”費斯頓問的直接而淩厲,風展諾覺得就像被槍口對上,“我想怎麽辦?!你說我能怎麽辦?要不要我去登門感謝,謝謝你的父親?” 他笑著,那笑容令人渾身發冷,“是他造就了今天的我,所有死在我手裏的人都要一起感謝他。” “展諾……”費斯頓皺眉,“你想殺了他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麽辦”狠狠吸了口煙,他看著費斯頓,“事實上我應該感謝他的,不是嗎,沒有他就沒有組織,也沒有幽靈,也不會遇見你。” 費斯頓一伸手就把他拉到麵前,“我為這件事向你道歉,但我們都知道道歉毫無意義,它沒有任何作用,我猜不到你會怎麽做,也不想猜,我隻問你,你會不會後悔?後悔遇見我?” 費斯頓的目光就像深邃的井,像要把人吸進去,風展諾有預感,裏麵的沉痛和矛盾會讓人溺斃。 最終他注視著他的眼睛,笑了笑,“我早該想到的,為什麽白鬼會是你的老師,早在他出現的時候我的心裏就有這個疑問,白鬼是組織的人,這樣的一個殺手怎麽會和凱達集團有關聯?怎麽會成為你的老師?” “可惜沒有時間,也許是我潛意識不想去探究這個答案。”他繼續說著,幽冷的目光。 他沒有回答他的提問。 費斯頓的臉色越來越沉,忽然向他走去,把他狠狠壓在樹幹上,“我不許你溜走,我要你告訴我你後不後悔,告訴我——” 尖銳灼熱的視線就像這午後的太陽,無法對視,風展諾半闔著眼,“後不後悔又怎麽樣,我們已經認識了,打過架,也上過床,可惜我們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上帝開的玩笑,現在說後悔有什麽用,說後悔就能讓時間倒退嗎?” 他覺得可笑似的聳肩,費斯頓重重捏著他的手臂,一瞬間收緊了手,又放開了,“騙子。” 他抵著他的額頭,“你一直是個愛說謊的騙子,你可以騙你自己,但你騙不了我。”抬起他的下巴,費斯頓慢慢吻了上去,溫柔的吻逐漸變得強硬,充滿掠奪和發泄。 騙子,也許吧,風展諾咬住費斯頓的唇,像是要把他的血肉抓下來般的抓著他的背部,他們之間的吻很快就充滿了血的味道,鐵鏽味在舌頭上擴散,粘稠而苦澀。 但誰也沒有鬆開手,像野獸撕咬獵物那樣狂野的吸咬對方的唇舌,似乎誰也感受不到痛楚,似乎這種流血的痛成了某種享受,能撫慰某處的缺失。 痛楚和鮮血,交織成濃烈的火焰,焚燒靈魂也感染肉體,靠在樹後緊貼的身體很快感受到席卷上來的欲望,這也許可以算是雄性的悲哀之處。 他們一定是不正常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亢奮的起來,風展諾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麽,在費斯頓的記錄裏也一定沒有遇到過現在的情況。 就算這是場玩笑,走到今天,在他們都認真的今天,就算他們想,也無法回頭了。 “你不會後悔的,就算你現在想殺了我父親,你也不會後悔遇見我,你愛我。”血色染紅費斯頓的嘴唇,他的腿擠進風展諾的胯間,按著他的手臂,像把他釘在樹幹上那樣固定他的身體。 “你未免太自以為是。”風展諾屈膝頂向費斯頓的下腹,被他用手臂格擋,他一脫身就擰住費斯頓的手臂把他按在地上,“我完全可以馬上走人去殺了他們,之所以沒有這麽做的理由就是……” 他突然停頓下來,俯下身貼著費斯頓的側臉,咬牙低語,“為了你。” 歎息中他粗暴的扼住費斯頓的脖子,把他從地上拖起,現在他深刻的體會到當初費斯頓對他的矛盾感覺,他對他說過,每次看到他不是想把他扔進監獄,就是想把他扔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