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畫出我的長相,你告訴我,我好去滅口。”這句話被說的半真半假,他用手拿出罐頭裏的熏肉,舔著手指,猶如叢林裏嗜殺的動物在舔著血,費斯頓喝了口酒,“是我。” 舔食的動作停了停,“知道剛才我為什麽沒有借著查克的手好好折磨你嗎?”他抬起眼。 “為什麽?”費斯頓也很想知道,剛才他分明有機會那麽做。 “因為我決定了,你是我的……”湛藍的眸子結成冰霜,帶著笑意,“你是值得尊敬的對手,費斯頓·凱達,我不會借他人的手,品嚐那一刻滋味的人,隻有我。” 他是屬於他的獵物,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也清楚的知道“那一刻”意味著什麽,費斯頓笑了,“你也一樣,幽靈。” 深沉的目光裏是同樣的勢在必得,堅毅的眼神,費斯頓的笑並不是為了讓人愉快的,隻會讓對手感到危機,風展諾感覺到了,同時還感覺到一種血脈沸騰的亢奮,做他這行的都是獨來獨往,很少有夥伴,今晚,費斯頓給了他這種感覺。 “現在我們就像搭檔,不過很可惜,再過一個小時就不同了。”費斯頓竟然說出了他心裏的感覺,沉沉的音調在空間裏回蕩,這句話讓他感到意外,但他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接話,繼續吃著東西,他必須補充營養和體力。 奇妙的關係,在這個奇異的環境裏形成某種平衡,暫時,他們可以不是對手,至少現在不是。 風展諾又從一堆東西裏找到一些麵包,遞給費斯頓的時候聽見他的疑問,“為什麽要救那隻貓?你有逃走的機會。”假如不是因為它,他現在不會在這裏。 “你不知道我已經在後悔了嗎?”風展諾沒辦法回答,費斯頓忽然抓住他那隻遞出食物的手。 赤愛殺手 第一部 第14章 殺手的美好 “幹什麽?”手腕被鉗製,費斯頓讓他的手掌暴露在燈光下,“你的指紋——”他攤開他的手指,就像找到證據,“我始終在想這雙手有什麽特別,直到我在診所發現它們。” 這是雙殺人的手,掌心寬厚,手指有力,除了它們之間完美的比例,一些疤痕占據了指腹的位置,那是植皮的痕跡,已經淡化,但隻要有心尋找,還是能發現那些不規則的傷痕,這是件很奇異的事,疤痕在某些人身上是醜陋的,在令一些人身上則成了神秘的刻印。 費斯頓盯著那些傷痕,“你沒有指紋。” “我沒有指紋,”慢慢重複,風展諾也看著自己的手,笑容輕快,“所以?”他以為費斯頓會借此宣讀他的罪狀,因為這和凶器上沒有留下指紋的特征相符,他自然可以辯解槍上的指紋也可以擦掉,何況在這世上因為受傷而沒有指紋的人不止他一個。 “孤兒院的大火——”強硬的力量阻止他的意圖,費斯頓緊緊捏著他的手腕,目光如炬,“你確實就叫諾伊。” 一場大火燒盡了那個孤兒院,其中的部分人死於大火之中,而另一部分還活著,隻不過換了一種身份,隻不過為了活下去。 風展諾的笑容停頓,“凱達,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討人喜歡?” “為什麽不叫我費斯頓了?你從不懼怕法律不是嗎,幽靈伊恩?”短暫的平和被打破,手腕翻轉,兩個人就像在比誰能獲得最後勝利,對峙的力量,雙手交握互不相讓,直到聽見外麵臨檢發出的吵鬧聲,外麵環境太過嘈雜,是聽不見裏麵的聲音的,他們在這裏卻能聽見外麵的動靜。 說不定什麽時候查克的人就會回來,“我餓了。”風展諾放棄這種毫無意義的比試,費斯頓也鬆開手,麵包、熏肉罐頭,還有威士忌,在這個並不算太大的儲藏室裏,在他們頭頂上有著微弱的燈光。 風展諾吃東西很仔細,他絕不浪費,不管是食物還是好酒,他都會細細品嚐它們的味道,一口一口,不疾不徐的送進嘴巴裏,有條不紊的,規律,而且毫不做作。 費斯頓一直在觀察他,“很想知道是什麽環境能養成你這樣的人。” 不管這屬於套話,還是純屬他個人的好奇心,他的問題都讓風展諾發笑,“我這樣的人?這是讚美還是諷刺?你說我是怎樣的人?殺人不眨眼?報複社會?還是嫉妒心重,看到你這樣的精英就忍不住想要破壞你的一切?” 最後一句話被他說的沒有絲毫起伏,殺手的雙眼裏有著屬於殺手的譏笑,費斯頓之前說過這是罪犯的嫉妒心理,但現在他搖頭,“那些話——你隻是為了激怒我,你不是那種輕易說出真實想法的人。” 交手過幾次,他已經充分了解到麵前的這個幽靈最擅長什麽,“你習慣於隱藏你的感情,因為你不需要,但是在關鍵時刻,人總是會曝露他的弱點。” 他救了那隻貓,那甚至不是個人。 “你還有感情,你知道這代表什麽,與其死在別人手裏,為什麽不改行做別的?像你這樣的人不愁不能重新開始,除非你殺的人太多,知道自首也隻有死刑。” 灼灼的目光隱藏在深刻的輪廓下,費斯頓的目光逼近,總是令人有種被看穿的錯覺,沉默著和他相對,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風展諾放下吃了一半的麵包,忽然哈哈大笑,“精彩,太精彩了……” 他拍著手,“費斯頓組長,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你說這麽多是想要我自首?但是別搞錯了,現在需要你感化的不是我,是外麵的那些人。” 他又撕了片麵包塞進嘴裏,手指朝外頭比了比,笑容沒有停下,費斯頓深深看了他一眼,幽靈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別費事了,凱達,想逮捕我,沒那麽容易——” 突然抬起的目光,冰尖似的銳芒,“這種小兒科的話對我是種侮辱。” 沒有加過冰塊的威士忌,那味道辛辣又甘醇,矛盾的味道,冷冽的同時是一種燒灼的感覺,拿起瓶子,費斯頓慢慢喝了口酒,“我想也是。”要動搖一個有著幽靈稱號的頂級殺手不是這麽容易的事,他本來就沒抱什麽期望。 風展諾倚著身後的一個木箱子,決定保持這種難得的和平,“外麵亂成一團,我們卻在這裏享受,人生就是這樣,多美好。”他拍了拍費斯頓的肩膀,把剩下的酒拿過來。 “像你這樣的殺手知道什麽是美好?”到了現在沒必要掩飾什麽,雙方都知道對方的目的,費斯頓開誠布公,風展諾也不介意,反正沒有被錄音,“美好?比如瑞士的山頂雪景?日出?還是夏威夷的海灘……” “那都不算什麽。”頭上的吊燈搖晃,他注視著那抹白光,“有沒有試過在沒有人煙的林區和野獸們一起待到天亮?到了晚上,你不能動,在等待目標的時候,你隻能當做自己是靜止的,就像一具屍體,任何一絲動靜在死亡似的寂靜裏都像一場爆炸,不知名的昆蟲會落到你的身上,它們蠕動,用觸角來鑒定你是不是它們等待的食物,直到——啪!槍響!” “天亮的時候我知道自己還活著,而我的目標倒在幹枯的樹葉上,幾天幾夜的等待,當時的感覺,我知道,那就是美好。”一雙發亮的眼睛,費斯頓無法形容這是種怎樣的光芒。 他知道殺手不是什麽人都能幹的職業,並不是隻要無情就能成為個稱職的殺手,殺手是種最古老的行當,在他麵前的就是其中最能幹的一個,從未失手過的幽靈,那也許也代表著,他人無法想象的代價。 大火,災難,孤兒,訓練,折磨,忍耐,遊`走在生死之間…… 不能擁有感情,不能信任他人,不能擁有同伴,更不能有哪怕一絲的心慈手軟。 殺人就是職業,因為除此之外,再也做不了別的了。 失去指紋的手指拿著酒瓶,“我好像喝多了……”因為喝了酒而更加明亮的雙眸湛藍,風展諾搖晃著頭,“我怎麽會和你說這些。” “因為你低血糖,營養不良,又喝了酒。”從他手上拿走威士忌,費斯頓把剩下的酒喝完,他見過也抓過不知道多少罪犯,伊恩·諾伊和那些純粹嗜血的人明顯不同,明顯到他不能忽略他的不同。 外麵有腳步聲,“醒醒,他們回來了。”推了風展諾一把,費斯頓站起來,旁邊的人已經站立不穩,斜斜的倒向酒櫃,他一把把他撈住。 查克的手下推開門,看到裏麵的情景,不爽的咒罵,“我們老大不是讓你們兩在這裏卿卿我我的!還喝酒?!操!就我們辛苦!” 當查克出現的時候那些人閉上了嘴,顯然他們很講究紀律性,查克看到地上的罐頭,還有喝空的酒瓶,沒有說什麽,“把他們帶上去。” 酒吧裏是常規檢查,警察來了一次,抓了幾個賣藥丸的,檢查過每個人的身份就離開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切又恢複原狀,吵鬧激烈的音樂和絢爛的燈光,脫衣舞`女郎穿著滿是金屬吊片的比基尼在t台上誇張的扭動胯部。 這次沒戴頭套,風展諾經過的時候多看了一眼,查克留意到了,“隻要你替我打開保險箱,不管男人女人,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也包括錢。” “看來那保險箱裏的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可能不隻是錢,風展諾的眼光遛了一圈,費斯頓忽然對查克說道,“你的提議不錯,但別忘了他是我的,你可以開其他條件。” 他再自然不過的握住風展諾的手,風展諾低頭看了一眼,即使有離開的打算,現在也不得不放棄了,費斯頓的目光和他交匯,隨即又鎮定自若的跟著查克的人往前走,手上的力量卻沒有絲毫放鬆,兩個人走進剛才待過的休息室。 發現他們到這時候態度還這麽囂張,查克摸著他的山羊胡,按耐住怒火,“誰管你們是什麽關係!別忘了你們的命在我手上!把它打開!”